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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立專欄:為何香港會出現第三勢力

鄭立 2016年07月31日 06:40:00
被稱為香港第三勢力的泛本土派,是從建制派與泛民主派中,取用他們需要的部份,拼合起來的。(路透社)

被稱為香港第三勢力的泛本土派,是從建制派與泛民主派中,取用他們需要的部份,拼合起來的。(路透社)

我還記得, 我在雨傘革命之前,有一次去台北,和當地的傳媒界朋友見面,當時我被問及一個問題,就是,台灣的政壇會出現能成為關鍵少數的第三勢力嗎? 泛綠和泛藍以外的? 我當時想了一下,我的答案是不會。我不是說台灣沒有不是藍綠的政黨,我是說他們的影響力很難成為關鍵少數。

 

但是在雨傘革命後的香港,卻出現了明顯的第三勢力,也就是今天所謂的泛本土派,從梁天琦在新東補選中取得6萬6000票來說,他的支持率應該是在10%~15% 左右,以一個新勢力來說,這是非常觸目的比例。

 

香港的第三勢力,並不是從任何政黨某個體系或派別,分裂出來的。相對而言,他是大量理念,想法,構成都不同的迷你組織,以一個很鬆散的形式結合在同一個稱號下。但他們之間通常沒有從屬性,理念也有很大的分別,甚至是敵對的,但他們普遍都願意被稱為泛本土派,而支持者不少都是願意支持這個光譜下大部份的組織。

 

到底是甚麼導致了台灣的第三勢力壯大不起來,但香港卻這麼快就能夠去到十分之一以上?到底這個第三勢力的空間,是怎樣形成的?其實這是香港和台灣政治環境的重要分別。

 

香港情況帶來另一種詭異

 

我常聽到一種說法,說,台灣左派不成氣候,藍綠兩大黨,都是經濟上的右派政黨,有不少台灣朋友,很失望藍綠背後都是財團,藍綠的分別主要是統獨而不是左右。我們就先當這個說法是事實,但對香港人而言,這方面的同質性, 倒不見得是壞事。因為香港長年的情況,也帶來另一種詭異。

 

香港長期以來,政治上是二元對立的「建制派」「泛民主派」。建制派基本上就是親共或者親政府的聯合,他們自然地也配合官方,走向加強政府權力,收緊包括言論內的各種自由,在經濟政策上也是完全偏向財團。

 

而泛民主派則是完全的對立面,他們表現出來的是反對政府,爭取民主普選, 保障言論自由,在經濟上則是左派,反對財團,普遍支持例如最低工資,降低新移民的救濟金資格,支持全民退休保障。

 

台灣讀者看到這裡可能會奇怪,香港有明顯的左派和右派,不像台灣人似乎怎樣選都是財團,香港人還不滿意嗎?

 

政治意識套餐綁定了個人自由

 

但是你要考慮一件事,如果你因為親資本主義和財團,反對最低工資,而選擇「右派」的建制派,很可能會導致通過國家安全法,而導致言論自由失去。而且建制派會通過大量花很多錢的基建,這種政府花大錢的凱因斯經濟,對於一個經濟右派來說,很可能會覺得,這根本就是對經濟的病態干涉。 我親財團,希望頒佈有利資本家的政策,但不見得我希望香港更為赤化。

 

換句話說,支持建制派並不是單純右傾那麼簡單,這個套餐被綁定了個人自由被威脅,權力被縱容,以及大規模建基。

 

同樣地,如果我支持泛民主派呢?我支持民主,支持自由。但是我變成同時要支持最低工資,支持綜援的資格變低,支持全民退休保障這些左派政策。這裡又是另一個套餐,我支持民主自由,不等於我一定是支持最低工資的左翼吧?

 

但香港就是這麼奇怪,你支持民主自由,你變相就支持了左翼政策。你支持財團和有利工商的政策,你卻間接斷送你的民主自由。一面是醜婦,另一面是一條美人魚,你選擇醜婦臉不好看,不過至少是人類可以結婚生子。另一邊的雖然長得很漂亮卻只能產卵,這就是香港一直以來的情況。

 

對於左翼知識份子來說,泛民主派很適合。對於裙帶資產家來說,建制派也很理想。但是,如果你是一個追求自由民主,卻同時支持有利資本家政策的人來說, 那就很尷尬了,我要支持建制還是支持泛民?你支持哪一方,都會丟掉你重要的核心價值。特別是當泛民追求新移民與本地人待遇均等,這件事更觸及了很多人的逆鱗。

 

泛本土派追求的是香港本地利益

 

這正是第三勢力,也就是目前被稱為泛本土派的基礎所在。他們同時滿意了香港本地人,對於工商利益的容忍和需要,以及對於自由民主被剝奪的恐懼。說穿了, 香港很多人都是右翼,但右翼不等於認同服從中國的專制統治,以及歡迎大量人口流動,這使他們無法支持同樣是「右翼」的建制派,也無法支持同樣是「自由」的泛民主派, 而他們急需要一些自己在議會的代表。因為他們覺得香港的左翼, 幫助的根本不包括自己。

 

稱為本土派的原因也因此透露出來,是因為在他們眼中,不論建制派還是泛民主派的理念,都是將別的利益凌駕於香港本地之上。本土派從建制與泛民中,取用他們需要的部份,拼合起來,例如他們既支持人權自由,也同意要控制新移民救濟。

 

台灣憂慮的是藍綠兩黨太像,而香港則是兩邊的相差太極端。台灣的雙方,像是因為存在得久,多少也會學懂現實與妥協,這使第三勢力的發展空間不大。即使大家期許也壯大不起來。而香港的情況,則發現兩個對立思想的極端,都是一條死路,在爭生路的過程中,把第三勢力培養出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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