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個月來,這種透過大量文字堆疊組成沒有意義句子的「侯氏問答」,不斷地發生在議會答詢以及記者採訪他的場合。(圖片摘自侯友宜臉書)
在新北市議會質詢裡被問到什麼叫「一中原則」,侯友宜沒答覆,笑著說:「謝謝議員指教,議員可以指導我。」被問到是否認同馬英九說台灣與大陸同屬一個中國,一個中國叫做中華民國,侯友宜說:「中華民國是民主自由以外還有法治,一切按照中華民國《憲法》還有《兩岸與人民關係條例》,按照法定的大家平等尊嚴友善……。」再被問到是否贊成習近平說台灣與中國同屬一個中國,一個中國叫做中華人民共和國?侯友宜繼續跳針說,「我贊成我是中華民國」。
「一中原則」是中國的主張,其實只有三句話: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代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權、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但美國、日本、歐盟等民主國家只有「一中政策」,不認「一中原則」;「一中政策」承認前兩點(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中國),但是對於第三點「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美國只有說「認知到」(acknowledge)中國的立場,但是並沒有「承認」(recognize);不僅如此,還強調兩岸問題和平解決,要與台灣進行實質往來,甚至包括出售武器助台灣防衛等等。
這字面上細微的差距背後,代表著美日歐盟與中國面對兩岸關係時,在態度與政策上的巨大歧異,其實也是任何一個中華民國總統在盱衡國際局勢與兩岸關係時,行使其外交職權的重大依據。對於這麼重要,卻又近乎是「常識性」的外交專有名詞,侯友宜答不出來,還要議員「指導」他什麼?而當被問到馬英九與習近平對「一個中國」的不同詮釋,侯友宜更一概以「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國家」的說法一起打發,顯見他對於國民黨處理兩岸問題時,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困境也毫無認識,更遑論提出對策。
侯友宜面對這場質詢其實是有備而來。他先是笑著要議員「指導我」,反問質詢者「你說啊」,其實是在故做鎮定。他完全不試圖說出「一中原則」是什麼,其實是用「小尷尬」迴避掉「大尷尬」;因為就算他能背出共產黨的「一中三段論」,也會被繼續追問「一中政策」,繼而必須對國民黨現行的兩岸政策,做出更多的評價。而他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全文是《台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說成《兩岸與人民關係條例》,將「兩岸」與「人民」切開,聽起來不像口誤,而是對相關議題真的不熟悉。
侯友宜的答非所問也不只是在回答兩岸外交國防議題上。當被問到郭台銘宣稱要一縣市一核電廠時,他先是四兩撥千金地說核安核廢料要做好處理。但是當記者進一步追問未來當上總統要怎麼解決核廢料問題時?他指稱,中央面對核廢料要做好妥適的處理,尤其核廢料是不是要永遠儲存在新北市,「我們必須都要好好去面對,尤其核安的問題,才是我們最大的挑戰,核廢料核安都是大家要一起共同面對。」
侯友宜要中央「好好處理」核廢料,不要把核廢一直放在新北市,好像這個問題與他即將競選的職務毫無干係。過去幾個月來,侯友宜時而宣告各方「準備承擔更大的責任」,但碰到難以回答的全國性議題時,卻又首鼠兩端,龜縮回新北市長的職務裡,或用大量文字堆疊組成的無意義句子讓記者或旁聽者聽得頭昏腦脹,這種「侯氏問答」的無限迴圈功力已臻化境。
侯友宜要怎麼面對寫在中國國民黨黨綱上的「九二共識」與「一中(各表)原則」,是一翻兩瞪眼的事。即使侯友宜想在昔日的馬英九路線與現在蔡英文路線取其折衷,他也得告訴台灣人,兩條路線的不足與太過何在?如何截長補短繼而能夠自圓其說。同樣的,要不要使用核能已在台灣社會討論了30年,「用」有用的方式,「不用」有不用的路徑,拿核安與核廢料躲避問題,可能讓侯團隊覺得自己很聰明,但在「能源」、「環保」及「安全」等不同價值嚴重對立下,台灣社會豈容得任何總統候選人拿此議題繼續瞎混。
總統擁有無與倫比的政治話語權,必須用價值與方向帶領人民。怯於面對問題,不敢承擔責任,只想用「侯侯做代誌」討好各方,那就沒有資格站在總統大選的舞台上。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