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時精選】首個奧運會難民代表團背後的推手

紐約時報 2016年08月06日 20:29:00
肯亞的洛魯佩第4次參加奧運會,這一次是為了敦促人們對全球難民危機的關注。 (紐約時報)

肯亞的洛魯佩第4次參加奧運會,這一次是為了敦促人們對全球難民危機的關注。 (紐約時報)

德國人拉著行李進入奧運村;斯洛伐克人驕傲地佇立觀看自己國家的國旗冉冉升起;貝南代表團身穿黃色印花服裝、頭戴龍蝦紅的帽子擺姿勢拍照。不遠處,有一位僅5英尺(約150公分)高的肯亞女人,幾乎無人注意;她要給那些沒有國籍的運動員在奧運這個大家庭裡安一個家。

 

「通過體育實現和平和團結。」她在留言牆上寫道。

 

泰格拉‧洛魯佩(Tegla Loroupe)將第四次參加奧運會,但這一次她不是作為一名打破記錄的馬拉松選手,而是作為一名和平使者,引發人們對全球難民危機的關注和同情。

 

她是十名無家可歸的運動員的領隊,他們被稱為奧運難民代表團(Refugee Olympic Team)。在週五(5日)的開幕式上,他們將伴隨著奧運會會歌、拿著奧運會會旗入場。

 

其中五名運動員,曾在洛魯佩在肯亞首都內羅畢(Nairobi)郊外山上組織的訓練營裡,備戰里約奧運會。「我想我有能力證明,小人物也能幹大事。」她說。

 

本屆夏季奧運會有很多讓我們提防和嘲諷的東西——比如腐敗、藥檢造假和商業化——不過開幕式能讓我們暫時擺脫悲觀,掃除蒙在奧運會理想上的污跡。

 

也許沒人能比洛魯佩更能堅決地代表人們對國際體育的希望。年輕的時候,她拒絕屈從於人們的期待,不願過那種奴顏婢膝的生活;在跑步生涯結束之後的人生裡,她給人們帶來希望,而非絕望。

 

「人們像對待罪犯那樣對待這些難民,」洛魯佩週一(1日)說,「我們需要尊重他們。」

 

在長跑界,43歲的洛魯佩曾在1994年和1995年兩次獲得紐約馬拉松賽(New York City Marathon)冠軍,是第一位贏得重要馬拉松賽事冠軍的非洲黑人女性,也曾是26.2英里馬拉松世界紀錄的保持者。

 

不過,她的親善和行動主義蓋過了她的賽跑成績。

 

她以「泰格拉洛魯佩和平基金」(Tegla Loroupe Peace Foundation)的名義,在敵對部落之間組織和平賽跑,努力用調解而非武器解決衝突。

 

「我總是前往沒有好人的地方,」洛魯佩說,「我想幫助他們。」

 

 

2011年,人民多為基督徒和泛靈論者的南蘇丹(South Sudan)從以穆斯林為主的蘇丹脫離出來,實現獨立。洛魯佩培訓的五名奧運會難民運動員——兩名女子和三名男子——都來自南蘇丹。2015年,在鄰國肯亞的兩個難民營裡舉行的跑步選拔賽中,他們被挑選出來。

 

根據聯合國難民署(UNHCR)的數據,全世界有6350萬人因戰亂和迫害無家可歸。他們往往不受政客們歡迎,無法與家人重新取得聯繫,前途渺茫。

 

「在難民們看到邊界線、難民營與胸懷紛紛關閉的一年裡,國際奧委會(IOC)做了一件非常開放的事,」「人權觀察」組織(Human Rights Watch)的明基‧沃登(Minky Worden)寫道,「難民代表團的設立改變了這場爭論,把焦點從恐懼與拒絕,轉變為包容、以及對所有難民所代表的適應力和潛力的讚揚。」

 

 

其中一名難民運動員、21歲的耶什‧普爾‧比爾(Yiech Pur Biel)來自南蘇丹,他是800米選手。2005年,他從村裡逃出來,和一個鄰居待在一起,而他的媽媽和弟弟(或哥哥)前往衣索比亞求生。他說,從那以後,就失去了他們的消息。他被告知他們都挺好,不過他也知道人們不願說出最壞的消息。

 

「泰格拉是我們的媽媽,她不只是我們的領隊,」比爾說,「我們大部分人是因為戰爭逃離家園。泰格拉夫人給了我們一個機會,讓其他人知道我們以前的生活。我們現在可以把過去的事情拋在腦後。我們現在可以慶祝。我們可以像其他人那樣擁有希望。」

 

另一名奧運會難民選手、24歲的保羅‧阿穆通‧ 洛柯羅 (Paulo Amotun Lokoro),是1500米長跑運動員。2003年,他從他家住的蘇丹村子跑出來時迷了路,與父母失散。直到三年後他才在肯亞的卡庫馬(Kakuma)難民營與家人團聚。去年洛魯佩就是在那裡發現他的。

 

一開始,洛科羅覺得自己不夠優秀,不夠資格做職業長跑選手。覺得這是在開玩笑。

 

「以前我看不到未來,」洛科羅,「現在我有了希望。」

 

南蘇丹的比爾(左)和洛柯羅將作為奧運會難民代表團的成員參加里約奧運會。他們曾在洛魯佩位於肯亞的訓練營裡備戰奧運會。

 

洛魯佩對這種情緒深有體會。她是波科特人(Pokot),不是南迪人(Nandi),後者是肯亞最主要的跑步部落。她的村莊Kapsait離烏干達邊界不遠,村裡的頭人不想讓她去跑步,因為她是女孩。她父親不想讓她上學,想讓她去當保姆。

 

「她父親稱她是『無用之人』,那就是他給她起的名字,」紐約市馬拉松賽優秀運動員的前協調員安妮‧羅伯茨(Anne Roberts)說。她成為洛魯佩的密友已有20多年。

 

洛魯佩當然不是無用之人。她成長為一名偉大的長跑運動員。當訓練組的男人們要求她去做飯洗衣時,她說自己是運動員,不是女僕。

 

她和羅伯茨經常談論跑步事業很短,剩下的人生很長。「人們不會在你還是運動員的時候評價你,而是根據你跑步生涯結束之後做的事情對你做出評價,」羅伯茨曾經這麼告訴洛魯佩。

 

 

2014年,國際奧委會主席托馬斯‧巴赫(Thomas Bach)向洛魯佩提出一個想法,在里約奧運會上推出一個難民代表團。去年,國際奧委會為這個項目設立了一個200萬美元(約新台幣6350萬元)的專項資金。

 

這支代表團於今年6月選好後,巴赫說:「這將成為世界上所有難民的希望象徵,將讓世人更好地了解這場危機的嚴重性。它也提醒國際社會,難民是我們人類的同胞,是社會的財富。」

 

洛魯佩說,奧運會難民選手不會贏得金牌,「不過他們不會令人失望的」。

 

By Jeré Longman © The New York Times 2016

 

(本文由美國《紐約時報》授權《上報》刊出,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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