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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虔豪專欄:面對HYDIS韓國關廠工人 台灣政府不能只會踢皮球

楊虔豪 2017年07月26日 00:00:00
被解僱的南韓HYDIS工人,在駐韓國台北代表部所在的東和免稅店前抗議(位於首爾),要求台韓政府重視資方惡性關廠、解雇問題。 (攝影:楊虔豪)

被解僱的南韓HYDIS工人,在駐韓國台北代表部所在的東和免稅店前抗議(位於首爾),要求台韓政府重視資方惡性關廠、解雇問題。 (攝影:楊虔豪)

由台灣永豐餘集團旗下元太科技收購持有的南韓液晶面板公司HYDIS,2015年初爆發大規模解僱爭議。資方以公司虧損為由,關閉HYDIS生產線,公司9成以上職員,失去工作;工會怒控資方惡性關廠,展開至今長達兩年半的抗爭。

 

在無法與南韓資方取得共識的情況下,HYDIS工會成員,前後數次造訪台灣,發動絕食抗議,希望台方能對關廠問題給予回應,更前往總統府陳情,但多位工會成員與幹部最後遭警方強制驅離,遣送回韓。HYDIS工會只能持續在南韓透過漫長訴訟,來為自己討公道。

 

這起牽涉跨國資本的關廠事件,堪稱1992年台韓斷交後,雙方出現的最大爭端;但在兩地,都未獲媒體太大的重視與報導。工會成員無論與台灣勞團聯繫合作,或是打聽與追蹤台方消息等,都碰上極大語言障礙,讓抗爭出現重重阻礙與困難。

HYDIS公司片面聲稱虧損,無法有效持續經營,但據每年公司的財報數字來看,關廠前的最後3年間,公司的淨利不僅由赤字轉為黑字,更透過HYDIS所持有的廣視角專利技術(FFS)與固定訂單,賺進大把鈔票。

 

在此同時,越來越多的勞工無法忍受拖延已久的訴訟,其中有人退出抗爭,更多人則是得兼顧家庭,卻毫無任何經濟來源的情況下,咬緊牙關苦撐。

HYDIS被解僱的勞工,有人已年過40,還有妻小要養,有人在失去工作當下,還不到30歲,正值青春年華。公司直到解僱前一年,都還在招募新人,卻沒想到竟然發生關場悲劇。

 

在南韓,職場服務已久的勞工,一旦被解雇,就很難再找到甚至適應新工作,除非屈就於與先前崗位差異極大的薪資條件,要獲得原有的待遇,幾乎「不可能」,這也是為何歷經關廠衝擊的HYDIS員工,至今仍有許多人參與抗爭。

 

勞資事前曾達成協議,若公司經營出現問題,須共同討論最適切處理方法,避免解僱發生;工會曾主動向資方提出減薪來降低經營負擔,讓公司在人事成本減輕期間,有餘力從事研發或物色其他解決方式,但資方的要求,只有「接受優退,否則解僱」這單一選項。

HYDIS事件的最大問題,在於跨國資本在經營管理HYDIS的過程中,身為最大股東的台灣元太科技,還是南韓HYDIS公司本身,沒有一方能真正出面說明公司關門的決策過程,導致韓方稱是台方做的決定,要工會找台方,台方又稱HYDIS問題委由韓方全權處理,互踢皮球下,工會一直找不到人能負責。

南韓法院在一審解僱無效的判決文中指出:「若要大量解僱正當化,就要先符合包括經營上存在迫切必要、事前做出盡可能避免發生解僱之努力,並工會協商… 但(法院)難以判斷HYDIS存在經營困難,資方亦無為避免解雇發生而做出努力,並誠懇地與工會協商。」

 

這幾年,先後歷經台灣與南韓的政權輪替,讓HYDIS勞工對艱辛的抗爭,產生些許期待。前者是名為「進步」的政黨執政,後者是獲得勞工支持、自稱「進步派」的政權上台。

 

相較前朝對勞工權益與工會組織的莫不理睬,HYDIS勞工希望兩國新政府,起碼能扮演一點積極角色,解決這個長期來不斷被互踢皮球的問題。

 

在文在寅擔任在野黨魁時期,曾向HYDIS承諾過,將以黨的層次持續關心HYDIS事件,並以國會常任委員會為中心,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只不過新政府現在才剛來不久,等待直接回應,看來還要一段時間。

 

HYDIS工會近期又造訪南韓國會,說服議員去信至駐韓國台北代表部,希望能得到進一步回應,同時也希望台韓從解決勞工問題上尋得交集,未來可成為兩國促進合作關係之契機。

 

台北代表部給出了「工會方面應以理性態度,依南韓相關法律來解決事件」的回應。「維持理性」的說法,不管是國民黨或民進黨執政,都常在政府面對抗爭時所做的回應中見到;只是,HYDIS勞工看到「理性」這詞,卻易怒難耐。

 

HYDIS工會支會長李相穆要求進入駐韓國台北代表部遞交陳情書。(攝影:楊虔豪)

 

他們認為,這形同宣告過去他們爭取勞動權益的行為「不理性」,因而決定去信蔡英文總統與勞動部,希望台灣政府對HYDIS問題,給出正式的立場表明。

 

事實上,若一切都照「法律」來,「理性」等待二審判決出爐,則訴訟時間的拖延,就如同是在凌遲勞工。這樣的「理性」,並無太多意義。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南韓,也會發生在台灣;蔡英文總統與民進黨政府除了該藉HYDIS事件思考,往後只會有層出不窮的跨國資本引發勞權爭議,還有如何在有限時間內,確認勞資糾紛問題何在,盡速解決爭端,避免因時間拖延,帶給任何一方權益受損,還有對國家門面帶來傷害。

台灣的國際空間不斷受到打壓,要如何擴展已成為一課題;若政府外交單位上下,能擺脫公務員心態與發言,針對這樣的爭議問題,積極出面斡旋,將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甚至能找到新施力點;現在,就是得思考改變與掌握機會的時刻。

 

※作者為駐韓獨立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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