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紐時精選》奧運盛事背後 里約的殘酷現實

紐約時報 2016年08月22日 15:57:00
巴西民眾站在高處觀賞奧運閉幕煙火。(湯森路透)

巴西民眾站在高處觀賞奧運閉幕煙火。(湯森路透)

《時報內情》(Times Insider)專欄為讀者呈現《紐約時報》報導幕後的故事。羅梅洛(Simon Romero)在這篇文章中講述的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和同事為奧運會紛紛現身里約後,身為《紐時》巴西分社社長的工作如何逐漸演化,囊括了其他種種(出人意料的)職責。

 

抵達阿萊茂住宅區(Complexo do Alemão)最高處的貧民區,絕對是一個激動人心的過程。

 

一條令人驚歎的空中索道連結著一個個人口稠密的山坡,山坡上迷宮般的通道,證明著人們在困難面前有著怎樣的應變能力和生活智慧。纜車的最後一站位於一道懸崖邊,一些年輕人正在那裡練習風箏,如果奧運會有這個項目,巴西一定可以拿到更多獎牌。

 

 

 

但當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槍聲時,我意識到自己真的到了阿萊茂。

 

「槍聲是從下邊傳來的」,其中一個抓著風箏線的男孩,指向下方的大片住宅說道。他的年紀應該不超過10歲。槍聲在耳畔回蕩之際,他和朋友們甚至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畏縮,仿佛這槍聲和里約的大食蠅霸鶲(Saurophagus sulphuratus)的鳴叫聲一樣稀鬆平常。

 

販毒集團vs 警方

 

「你來阿萊茂幹什麼?」他問。

 

有些最精彩的問題其實來自受訪者。 

 

當時正值里約奧運會開幕之際,來自世界各地的數以千計的記者不斷彙聚在這座城市嶄新的體育場館周圍。作為《紐時》巴西分社的記者,我也對奧運會充滿熱情。但我覺得報導時,有必要置身於奧運會這個大泡泡之外,尤其要到阿萊茂一探。在這裡,長期對峙的販毒集團和警方正再度發生激烈衝突。  

 

這場衝突的參與者知道奧運會期間的里約會有槍戰上演。當局此前已經承諾保障這座城市在奧運會期間的安全,並調動了數萬名軍人在街上巡邏。不過,當槍戰在身邊激烈進行的時候,我發現阿萊茂德的許多人家都躲在自己的小屋裡。

 

 

一邊是奧運慶祝活動,一邊卻是里約殘酷的毒品戰爭,這種脫節折射出了這座城市的裂痕。當然,許多為了奧運會到這裡的記者都在說,自己見到的一切是多麼動人。里約有著熙熙攘攘的海灘和高聳的花崗岩山峰,一如既往地散發著迷人的氣息。電視工作者很難找到比這更好的拍攝背景。

 

藉奧運成為國際頭條

 

與此同時, 對這個國家的一些印象讓我想起了 洋蔥網 (The Onion)上的文章 熱愛巴西 的女人只看到四平方英里內的巴西》(Woman Who ‘Loves Brazil’ Has Only Seen Four Square Miles of It),說的是一位來自美國的牙科工作者,完全沉侵在裡約郊區一個奢華度假村所製造的氛圍之中,連市區都沒去過,卻已深深地愛上了巴西。文章是很早以前發 的,但其中的一些說法至今依然適用。

 

我報導巴西新聞已有十多年之久——很多時候是以里約為根據地——至今卻也依然對這個國家感到著迷。奧運會一直都是激動人心的。由庫克爾(Deborah Colker)精心編排的開幕舞蹈令人振奮。我曾在馬拉卡納齊諾體育場(Maracanãzinho)內為巴西排球隊歡呼,以身為巴西公民為榮的妻子和孩子當時就坐在我身旁。

 

 

 

但看到里約這樣一個通常難以貢獻頭條國際新聞的地方,在奧運會期間突然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還是有種超現實之感。

 

當奧運過後

 

隨著朋友和同事紛紛在這座城市現身,身為《紐時》巴西分社長的工作逐漸囊括了許多額外的職責,比如門票掮客、餐廳評論家、翻譯、安全顧問,以及對里約各個「pés-sujos」的特色瞭若指掌的諮詢師。「pés-sujos」指的是雖不甚整潔卻令人愉悅的社區小酒館,里約人稱之為「髒腳館子」。

 

到訪的時報同事對奧運會的報導讓我讀得津津有味,他們中的一些人是首次來到里約。現在我知道了中美洲國家貝里斯如何為拜爾斯(Simone Biles)歡呼;知道了雙人跳水運動員縱身一躍之前會跟對方說些什麼;知道了乒乓球有多容易會變扁;知道了巴西的席爾娃(Rafaela Silva)如何走出貧民區成為本屆柔道冠軍。

 

 

 

 

到巴西的奧運時刻畫上句號的時候,里約會像美國的城市一樣,仍然要竭力應對令其備受困擾的不平等問題和流血事件。在某些貧民區,也就是基本已經聚合為棚戶區的城市地帶,人們對奧運會怒恨滿腔:尤其是在那些為了給奧運會改造工程讓路而變得支離破碎的地方。

 

這才是巴西真貌

 

在奧運會開幕很久之前,我就已經逐年記錄對阿萊茂住宅區控制權的爭奪所引發的複雜衝突。這是一片巨大的迷宮般的貧民區,其名字被認為取自波蘭移民卡茨馬基維奇(Leonard Kaczmarkiewic),此人一度擁有里約北部這片供棚戶區居民安營紮寨的土地。(在巴西,膚色較淺的外國人至今依然常常被稱作「alemão」, 意即「德國人」。 )

 

 

我報導過一些關於阿萊茂的令人心碎的故事,有一篇文章寫的是卡斯蒂略(Alda Rafael Castilho),一名曾夢想成為心理學家的年輕員警。27歲那年,她被衝進她所在的員警哨所的槍手射殺。而每當回想起10歲男孩費雷拉(Eduardo de Jesus Ferreira)2015年被阿萊茂的員警槍殺後,採訪他的父母有多艱難,我仍然感到不寒而慄。

 

我希望有一天再度乘坐阿萊茂的纜車,一直到最後一站,去拜訪住在達斯爾梅拉斯貧民窟的朋友們。如果他們告訴我,隨著和平終於到來,回蕩在耳畔的槍戰聲已經成為了遙遠的回憶,那將是一場媲美我在裡約奧運會期間見證的所有驚世偉績的勝利。

 

 

By Simon Romero © 2016 The New York Times
(本文由美國《紐約時報》授權《上報》刊出,請勿任意轉載)

 

 

 






回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