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泰隆尼亞前自治區主席普伊格蒙特（Carles Puigdemont）堅持宣布獨立後，當地議會遭西班牙當局解散，預定21日重新舉行大選，選出新一屆的自治區議會。而此刻的加泰隆尼亞，獨派份子不是流亡海外就是被關押在大牢內，巴塞隆納街頭因獨立而起的示威聲也已慢慢消停，一切看似逐步回歸正軌，但暗藏在平靜社會下的卻是一道深深的裂痕。

加泰隆尼亞塔拉薩（Terrassa）前市長巴拉特（Jordi Ballart）直言，前獨派政府強硬推動獨立的結果就是撕裂社會，「我認為加泰隆尼亞還沒有準備好迎接獨立，但支持獨派的政黨們就是無法理解這點」。

反獨立的「加泰隆尼亞社會主義黨」主席伊賽塔17日在造勢現場演說。（湯森路透）

巴拉特本人可說是這場獨立運動下最切身的受害者。由於所屬政黨「加泰隆尼亞社會主義黨」（PSC）並不支持獨立公投，他因此淪為網路上獨派支持者的標靶，承受巨大言語侮辱。

「因為我是加泰隆尼亞社會主義黨的成員，人們便自行認定我將完全反對（這場公投）。」

受盡羞辱
 

巴拉特在公投登場前，不斷因反對立場遭到騷擾，日前接受《衛報》訪問時他藉機澄清，「我當時所做的言論是，這場公投雖然違法，但我並沒有反對民眾投票，我只不過是說還是要尊重法律，而塔拉薩2000位公僕的權利也需要受到保障...」

西班牙中央政府主張10月1日的公投違憲，但普伊格蒙特等獨派領袖堅持當地人民有權決定加泰隆尼亞的未來，選擇無視警告照常舉行公投，進而引發後續嚴重的政治風暴。

Jordi Ballart, who quit as mayor of Terrassa last month, says he was labelled a quisling and coward for not backing independence. Many socialist mayors have suffered such harassment.
By @swajones for The @guardian #21D #forwardtogether https://t.co/4zovTFPATL

— SCC International (@societatcc_int) 2017年12月18日

「他們攻擊我是賣國賊、變節者、膽小鬼、懦夫、叛徒」37歲的他當時在臉書上無奈寫道，「他們要我知道...我不是一位好的加泰隆尼亞人而是低能，說我很可鄙、是垃圾、是噁心的死娘砲。」

不過他已在一個月前辭去塔拉薩的市長職務，抗議PSC支持中央直接接管加泰隆尼亞的決定。

一場公投換來撕裂的社會

比起針對他的人身攻擊，巴拉特現在更憂心的是加泰隆尼亞社會內不可忽視的明顯裂痕。他指出，在獨立建國並非社會普遍共識的前提下執意公投，「很明顯破壞了社會和諧造成決裂：你可以在家庭和朋友間，以及人與人的互動關係中清楚看見這樣的結果。」

時任自治政府在公投前進行的民調顯示，雖然7成人民希望舉行獨立公投，但只有48%在西班牙政府不接受的情況下依然支持這樣的公投。同份民調顯示，支持獨立建國者近期大約落在4成。

2014年的類似公投中，有8成選票支持獨立，但在540萬合格選民中只有不到一半（240萬）參與了投票。

一名加泰隆尼亞議會大選的候選人的海報遭到破壞。（湯森路透）

而這種統獨對立的情緒也加劇加泰隆尼亞人的矛盾，根據巴拉特的觀察，「人們（的行為）變得更激進，彷彿隨時準備好要傷害彼此。」加泰隆尼亞南部的一座高架橋在12月初時被發現吊有數個印著反獨政黨黨徽的人偶。2周後，一名巴塞隆納大學的教授因推特上朝笑PSC主席伊賽塔（Miquel Iceta）的發言涉及恐同言論而請辭。

為民發聲？滿足私欲？
 

當被問及誰才是讓加泰隆尼亞社會如此分裂的罪魁禍首時，拉巴特毫不猶豫地指向檯面上的政客。「最該怪罪的就是政治人物，每一位都是如此。以加泰隆尼亞來說，是政治人物在沒有社會多數支持的情況下掀起這場政治風暴...試圖用獨立議題贏得選票，即便他們知道這不會有任何結果並將傷害非常多的人。」

他透露自己曾向普伊格蒙特警告社會恐因獨立公投而遭撕裂，「他說他的陣營有注意到這點，而他們正在思考如何避免此事發生。他們當前最重要的工作應該是去說服人民加泰隆尼亞還沒準備好獨立...目前都沒看到這種論述...。」他認為自治政府最艱鉅的挑戰在於當許多人都渴望獨立時，如何適時幫忙「採煞車」。

而領導西班牙政府的拉侯伊（Mariano Rajoy）實際上也沒好到哪裡去。巴拉特稱拉侯伊把自己在當地支持度極低的加泰隆尼亞當作「出氣包」（whipping boy）。

西班牙總理拉侯伊。（湯森路透）

至於21日將登場的議會選舉，在巴拉特看來又是一場可以被政客們操弄的大好議題。他稱加泰隆尼亞的政治人物很愛把問題聚焦在「身分認同」上，卻不提當地人民面臨到其他更貼身的問題，例如「我們想要生活在怎樣的國家；需要怎樣的社會政策和教育及醫療體系。」

「 （中央地方）兩方都想要利用加泰隆尼亞來贏得選票，不幸的是，這些政治人物現在卻開始推卸責任，他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人民發聲，但他們才是真正應該為今日局面負責的人。他們才是我們今日淪落到此的罪魁禍首。」

僵持國會則問題無解

一份大選前的最後民調顯示，21日的議會選舉恐出現僵持國會的局面，無力解決自治區當前面臨是否要獨立建國的爭議，進而加深社會對立。支持續留西班牙的黨派被預測最多可以搶下62席，主張獨立的黨派則有望拿下63席，但兩派人馬皆無法在135席的自治區議會取得過半優勢。

放在象徵獨立的加泰隆尼亞旗上的選票。（湯森路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