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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報前進耶路撒冷】當迫害者掌握國際話語權 請你聽一聽來自巴勒斯坦的聲音

仇佩芬李昆翰 2017年12月26日 19:45:00
以色列憑藉科技研發、國際貿易和文化創作,與全世界建立起通暢的網路,也順勢掌握國際話語權與歷史詮釋權。(攝影:李昆翰)

以色列憑藉科技研發、國際貿易和文化創作,與全世界建立起通暢的網路,也順勢掌握國際話語權與歷史詮釋權。(攝影:李昆翰)

面對耶路撒冷首都爭議,巴勒斯坦人在國際上音量太小、且形象太差,《上報》特派小組連日來在耶路撒冷第一線,將巴勒斯坦真實聲音傳回台灣來。

 

特拉維夫是一個相當西化的城市。以此為起點,以色列憑藉科技研發、國際貿易和文化創作,與全世界建立起通暢的網路。在這個城市,以色列維繫著與西方國家的友好關係,也維持著以色列在以美國等西方國家為中心的所謂「國際社會」心目中的良好形象。

 

雖然以色列早已將國會等行政中心遷至建國之後一貫主張的首都耶路撒冷,但國際社會為了避免在以巴衝突中有選邊之嫌,一直將大使館設在特拉維夫;一如同樣主張以耶路撒冷為首都的巴勒斯坦,也將行政總部設在拉姆安拉。這是爭端當事者的妥協,也是國際間不得不然的政治現實。

 

特拉維夫。(攝影:李昆翰)

 

以舊城為界線

 

這樣的政治現實,因為美國總統川普的公開宣示變得複雜,也讓背負著三大宗教聖地沉重歷史的耶路撒冷,地位更顯得尷尬。作為以色列政治中心所在的西耶路撒冷,與西方世界並無二致;然而以舊城(Old City)為界線,在穆斯林聚集的東耶路撒冷,則因為截然不同於猶太人區的生活形態,更因為這個地區經常成為穆斯林抗爭的起點,彷彿被蒙上一層又一層誤解的灰燼。

 

巴勒斯坦人對以色列的怨念,不僅是高壓的隔離政策和暴力的軍事攻擊,為穆斯林隔開猶太世界、環抱著東耶路撒冷街區的舊城,落入以色列政府之手,才是讓他們更感痛心的事。這指的不只是領土的占有,更是舊城歷史的詮釋。

 

耶路撒冷舊城中以色列駐警與阿拉伯人。(攝影:李昆翰)

 

耶路撒冷舊城中以色列駐警。(攝影:李昆翰)

 

不少來自全球各地的觀光客,曾經在參觀舊城與西牆時加入以色列政府觀光及文化部門的導覽行程;確實如此漫長而複雜的歷史沿革,需要專業的解說。然而受過專業訓練的導覽員陳述的舊城、第二聖殿和西牆的歷史,始於巴比倫、成於所羅門王、毀於羅馬帝國;幾個世紀經歷不同政權與教權輪替,都屬於猶太人所有;至於阿拉伯人,只是歷史長河中偶爾在此地區生活的過客而已。

 

西牆。(攝影:李昆翰)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圓頂清真寺(Mosque Of Omar)。這座金黃覆頂的清真寺是伊斯蘭教聖地,穆斯林稱為「al-Haram al-Qudsi al-Sharif」,意為「高貴的場所」,他們相信寺內中心的圓石,就是穆罕默德為大天使伽百利召喚登天,聆聽真主的祝福和啟示之處。

 

然而這座清真寺更為人所知的名字卻是「岩石圓頂(The Dome of the Rock)」,中間的圓石變成亞伯拉罕準備將其子以撒作為祭品獻給耶和華的地方。在以色列控管之下,穆斯林與非穆斯林必須經過不同的入口,才能進入這座清真寺。信仰,成為將人分門別類的工具。

 

即使是對以巴紛爭只知皮毛的人,都知道阿拉伯世界完全不可能接受這種史觀;然而對終於一睹聖城真貌的觀光客來說,只會有「原來是這樣啊」的感覺。

 

圓頂清真寺(Mosque Of Omar)是伊斯蘭教聖地,穆斯林稱為「al-Haram al-Qudsi al-Sharif」,意為「高貴的場所」(攝影:李昆翰)

 

事實上,在確定以色列取得舊城之後,巴勒斯坦曾經試圖與以色列協商,參與舊城古蹟的導覽工作,目的就是避免以色列藉由獨占舊城的歷史詮釋,最終讓全世界採信以色列對耶路撒冷的定位主張。以色列當然不可能讓步,就此掌握了向全世界陳述「耶路撒冷自古就屬於以色列人」的權力。

 

以國合理化剝奪行為

 

對於以色列政府藉由這樣的軟性傳播,灌輸國際社會屬於猶太人的史觀,吸納更多對以色列的支持,伯利恆大學教授Mazin Qumsiyeh在意的不是以色列如何片面呈現歷史,而是這種作法所產生的效應。他直言,歷史不會因為詮釋而改變,因為真相永遠在那裡;「該問的是,這些人扭曲歷史的目的是什麼?又要把被扭曲的歷史用在什麼地方?」

 

他的答案只有一個:殖民主義。從Mazin Qumsiyeh建構的論述來說,如同阿爾及利亞的法國統治或南非的白人政府,殖民政權意不在建立體制或保護什麼價值,而是奪取全部的利益;為了合理化這種剝奪行為,殖民者必須提出有利予統治權的史觀。他認為,以色列對巴勒斯坦的占領就是猶太人對穆斯林地區的殖民,主導對耶路撒冷的歷史詮釋,只是為了讓世界同情以色列。

 

歷史詮釋權落在勝利者手中,一心復國的憤怒讓巴勒斯坦人同時也丟失了在國際社會上的話語權。Mazin Qumsiyeh教授舉了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一直以來,非阿拉伯世界看待以巴衝突,具體意象就是巴勒斯坦的自殺炸彈攻擊,每次發生類似事件,國際社會不問攻擊者的訴求和理由,更不問事件背後的歷史與政治脈絡,一昧地將「恐怖份子」的標籤貼在巴勒斯坦人身上。

 

一直以來,非阿拉伯世界看待以巴衝突,具體意象就是巴勒斯坦的炸彈攻擊。圖為巴勒斯坦憤怒日抗議。(攝影:李昆翰)

 

以色列軍人還擊。(攝影:李昆翰)

 

然而就在這個月15日,川普宣布美國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之後引爆的一連串衝突中,以色列軍人在衝突中行刑式射殺了一名沒有雙腿的巴勒斯坦平民Ibrahim Abu Thuraya,而他的雙腿在9年前以軍的攻擊中被炸斷。

 

Mazin Qumsiyeh問:比起來,哪一種行為才是真正的恐怖?為什麼國際社會選擇譴責因暴政起而反抗的人,卻支持擁有絕對武力優勢卻濫殺的政權?

 

被以軍射殺的巴勒斯坦平民Ibrahim Abu Thuraya。(美聯社)

 

Mazin Qumsiyeh很坦率地說,在國際社會上,巴勒斯坦人不僅聲音太小,而且形象太差;原因並非巴勒斯坦人真如外界所想的是恐怖份子,最根本原因還是在猶太族裔挾其經濟實力,在主要國家的遊說行動太過強大;猶太人不僅在美國政商界擁有極大的影響力,Mazin Qumsiyeh說,「他們的財富幾乎可以左右半個世界」。

 

「西牆被『那些』穆斯林的老房子掩蔽了幾個世紀,我們該怎麼辦呢?」西牆導覽員唱作俱佳地說著她深信不疑的歷史,「我們只好拆了那些房子,讓屬於猶太人的神聖城牆露出來。」而那些被以色列拆掉的民宅,擁有近800年歷史。就像看著以色列軍人拿槍對著抗爭的穆斯林,耶路撒冷街頭攬客的計程車司機仍然不滿地咒罵:「那些巴勒斯坦人瘋了,觀光客都不敢來了,他們毀了我們的生意。」

 

所謂歷史、所謂秩序、所謂現狀,一向不是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可以定義,也從來不是歷史的法則,而是以強凌弱的政治現實。

 

川普宣布美國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瞬間掀起以巴緊張。(攝影:李昆翰)

 

位於伯利恆的Aida難民營。(攝影:李昆翰)

 

【上報前進耶路撒冷】

●到處都是這個塗鴉 揭開光頭小男孩背後的心酸故事

●第七站Aida難民營:鐵門和牆上這些洞,都是彈孔(之一)

●第七站Aida難民營:每15天才有1次自來水供應,你能想像嗎?(之二)

●第七站Aida難民營:父兄都成政治犯 少年擲石抗暴表憤怒(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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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站加薩邊境:那裡冒著煙的地方,就是加薩!

●第二站加薩邊境:火箭射過來,我們就禱告

●第三站拉姆安拉:衝突餘燼未滅,再掀抗爭潮

●第四站大馬士革門:這裡是以巴衝突第一線​

●第五站巴勒斯坦:猶太人與穆斯林比鄰而居

●第六站東耶路撒冷:高牆隔開人權 巴勒斯坦人看病也要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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