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期間，北韓和南韓之間的較勁非常激烈，就連邊界上旗杆的高度都要爭個高低。因此，南韓於1988年舉辦夏季奧運會之後，北韓1989年試圖舉辦一場更盛大的集會，這一點都不奇怪。

據分析人士和脫北者稱，為此，北韓進行了自己歷史上最勞民傷財而毫無意義的一個項目，它是導致很快席捲全國的經濟災難的一個主要原因。

「北韓的最後一次盛會」

據估計，北韓耗資40億美元舉辦了「世界青年與學生聯歡節」（World Festival of Youth and Students），它是一種社會主義性質的準奧運與文化盛會。北韓擴建了首都平壤的機場、鋪設新的街道、修建全球最大的體育場館之一，並開始修建一個預計高度為1000多英尺的酒店。

在所有這一切進行的同時，北韓的中央計劃經濟已經在萎縮。該項目是由當時的候任國家領導人金正日（Kim Jong Il）主持的，它的支出導致北韓在蘇聯共產主義崩潰時的處境更為悲慘，蘇聯的崩潰導致北韓失去經濟援助和貿易夥伴。後來又出現了一系列乾旱和洪水，摧毀了該國的農業。隨後在上世紀90年代發生的饑荒導致200多萬人死亡。

「金正日四處奔走，宣傳平壤要主辦自己的奧運會，啟動了一個又一個國家難以承受的建設項目，」叛逃至南韓的前北韓執政黨勞動黨書記黃長燁（Hwang Jang-yop）在2010年去世前的回憶錄中寫道。

「世界聯歡節後來成了北韓的最後一次盛會，」他寫道。

不同於北韓　奧運讓南韓迎接正面改變

如今，南韓舉辦的第二次奧運會9日於平昌開幕，並將迎接一個北韓代表團。對南韓來說，1988年的奧運會則是一個非常不同的分水嶺。

1988年奧運會是南韓快速增長的經濟的亮相盛會。奧運會在首爾引發的建設熱潮一直持續到之後的很多年，而在那之前不久，首爾還是飽受戰爭摧殘的首都。在奧運會前夕，統治南韓的將軍們放鬆了鐵腕統治，希望軟化國家的形象。

這使呼籲民主的學生和工人們更加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史學家認為，大批民眾1987年在首爾市中心集會，高呼「打倒獨裁」的口號時，全斗煥總統（Chun Doo-hwan）擔心引發對奧運會的抵制，所以批准舉行具有歷史意義的自由選舉，沒有發動血腥的鎮壓。

那屆夏季奧運會取得了成功，它是自1976年以來第一次沒有受到美國人（如1980年）或蘇聯及其盟友（1984年）抵制的奧運會。蘇聯和中國不僅無視北韓的抵制呼籲，而且在隨後的幾年裡與首爾建立了外交關係。

不出所料，北韓沒有轉播奧運會。但奧運會對北韓產生了影響。兩名在東德學習的北韓青年在1989年11月柏林牆倒塌後，逃到了南韓。他們後來表示，他們是在電視上觀看首爾奧運會後決定叛逃的。

南韓與北韓更加形同陌路

南韓政治學家、前國家情報院（National Intelligence Service）副院長羅鍾一（Ra Jong-yil）表示，毫無疑問，北韓會試圖超越那屆奧運會。

「自從分裂以來，南韓和北韓就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綁在了一起，一方的勝利意味著另一方的失敗，」羅鍾一說。「南韓奧運會是對北韓政府合法性的重大挑戰。北韓必須做出反應。它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主辦世界聯歡節。」

不過，體育場館以及聯歡節的其他景點只會干擾北韓糟糕的經濟發展，它的經濟狀況很快急遽惡化。金正日的大姨子成蕙蘭（Sung Hae-ryang）於1996年逃離北韓，她表示，對於在一個「連咖啡館都沒有」的城市舉辦世界聯歡節，北韓的精英們表示嚴重懷疑。

「為了掩蓋這個國家的貧窮，市民們被要求穿上最艷麗的衣服，在參加聯歡節的人下榻的地方周圍閒晃。」成蕙蘭在回憶錄中寫道。

一位「烈士」反讓北韓大開眼界

一名南韓人參加了平壤的聯歡節，那就是21歲的林秀卿（Lim Su-kyung），她公然違背南韓政府的命令，以一個反美學生團體代表的身份前往。林秀卿在平壤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甚至為她舉辦了一個遊行。回國後，她因違反南韓國家安全法而被判入獄三年半，該法禁止任何親北韓的活動。北韓的官方媒體稱她為烈士。

但是，對北韓來說，林秀卿的這次訪問可能並不像它當年認為的那樣，是宣傳方面的徹底勝利。北韓叛逃者李民復（Lee Min-bok）表示，對那個極權國家的很多年輕人來說，那是一次大開眼界的經歷。

李民復表示，林秀卿的休閒著裝風格給北韓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模仿她的穿著成了一股熱潮：寬鬆的褲子和T恤，搭配白色運動鞋。一向被灌輸南韓是專制國家的北韓人從林秀卿那裡得到了一個非常不同的印象：林秀卿在平壤大膽地發表即興演講，呼籲朝韓統一，批評南韓政府縱容核武器和外國軍隊出現在南韓的土地上。

「北韓人把她送回去時，我們都認為她一定會被處決，」李民復說。

「當我們聽說她正在監獄裡為自己的信仰而戰時，我們都驚呆了，」他說，「當時我們都在想，『這怎麼可能呢？』」

翻譯：王相宜

（本文由美國《紐約時報》授權《上報》刊出，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