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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進黨政府今天為什麼要祭祀成吉思汗

烏凌翔 2018年05月06日 07:00:00
達爾扈特部是世代專門守護成陵的一群蒙古人,這項神聖的工作,他們已辛勤不絕了800年!(烏蘭圖婭(金紅霞)-內蒙古攝影家。)

達爾扈特部是世代專門守護成陵的一群蒙古人,這項神聖的工作,他們已辛勤不絕了800年!(烏蘭圖婭(金紅霞)-內蒙古攝影家。)

今天是陰曆3月21,是傳統上蒙古人祭祀成吉思汗的「四時大典」之春典日。

 

民國28年,對日抗戰進行中,蒙古人守護成吉思汗遺物的達爾扈特部擔心日軍的破壞,密秘遷移所謂的「靈柩」,到達延安時,中共軍民兩萬多人迎靈,並舉行祭祀大典,稱成吉思汗是「世界偉人」;到達西安時,中華民國各界也舉行盛大儀式,稱「元太祖」是「中華民族英雄」。

 

民國30年,蔣委員長派蒙藏委員會委員長代表他,為「避難」到甘肅榆中縣興隆山的成吉思汗舉行政府公祭,此為國民政府公祭成吉思汗之濫觴。兩岸分治後,中共改為內蒙古自治區地方政府主祭,但中央民委派員參加;中華民國政府則在民國40年於台北第一次舉行「中樞致祭成吉思汗大典」、後改名「中樞致祭成陵大典」,不絕至今。

 

去年8月,位居八部二會、地位崇高的蒙藏委員會,熄燈打烊,在被動手前,幾位綠營人士按照慣有的「標準程序」,先把蒙藏委員會抹黑成「肥貓單位」,說什麼其中員工平均薪資超過百萬,不得不除之。可悲的是,整個社會根本波瀾不驚,沒人注意到這個從大清初年「理藩院」改制而來的單位即將走入歷史;可笑的是,終結蒙藏委員會的法案,出自馬政府提出的精減中央部會議案,根本不是民進黨終結中華民國計劃的一部份。

 

馬總統主導「消滅」蒙藏委員會,卻在卸任前親自主祭「中樞致祭成陵大典」,成為第一位致祭成吉思汗的中華民國元首;他的「中華思想」到底為何?(蒙藏委員會)

 

107年成吉思汗大祭典禮

 

還真是不絕至今呢!沒有了蒙藏委員會,無妨,行政院文化部繼續在台北君悅酒店舉行「107年成吉思汗大祭典禮」,搭配的活動還有「蒙古國家傳統歌劇院樂團」表演,以及蒙古工藝家奧其爾額爾登楚倫的「蒙古佛教雕塑藝術展」。注意唷,一動一靜的兩項藝術活動中指的「蒙古」,都是那個過去被台灣稱為「外蒙古」的國家,不是中國大陸的內蒙古自治區。

 

民進黨政府不跟內蒙古往來,可以理解,扁政府8年期間即是如此,問題是:致力於去中國化的民進黨政府,為什麼要祭祠蒙古國奉為民族英雄的成吉思汗呢?

 

成吉思汗很偉大,但是要如何在歷史、文化、民族等層面定位他,中共也很困擾,因為都牽扯到政治。2014年8月21日習進平訪問蒙古國兩天,我正好也在烏蘭巴托,電視轉播迎賓國禮,只見他在國家大廈前的成吉思汗廣場-由蒙古總統額勒貝格道爾吉陪同-走向成吉思汗塑像,習主席並未行禮獻花,甚至連駐足停留都沒有,但是也不能視而不見成吉思汗巨大的雕像-看起來很像事先約好的-習大大邊走邊向成吉思汗像點點頭,就算是致意了。

 

習主席的肢體語言透露出一種兩難。在當代情境下,若是承認成吉思汗是蒙古國的蒙古人之民族英雄,有可能鼓舞了暗潮洶湧的內蒙古民族主義獨立運動-台灣民眾可能只聽說過「疆獨」、「藏獨」,近來又有「港獨」,很少人知道其實還有「蒙獨」,若加上「台獨」,有人戲稱是「五獨亂華」,巧用歷史典故,有些戲謔,卻值得深思…回到席大大…

 

若是視成吉思汗為中國人的民族英雄,那麼隱含的意義就是視蒙古國為中國的一部份,等於坐實了蒙古的弱小鄰國憂慮,對於強調「民心相通」、「週邊外交機遇」的「一帶一路」等中國崛起大戰略,又十分不利。

 

民國44年的大祭,橫幅上的蒙文寫的是「在台灣的蒙古人祭祠聖成吉思汗紀念照,749年3月21日」;749年?這是指「成吉思汗紀元」,從成吉思汗登基那一年算起(1206年),所以這是民國 44 年的老照片,其中有包國樑-戴帽的高中生、乾得門-蹲在前方的小孩,你認得出來嗎?(作者提供)

 

隱含台灣社會的「大中國思想」

 

民進黨蔡政府政執政以來,公投台獨,不敢;國家方向,不明;社會融和,不顧,只能喊喊口號。「維持現狀」?早被看破。由政府來公祭成吉思汗,就是一個例子,基於什麼理由來祭拜他呢?若是為了尊崇文化中國、歷史中國的大英雄,為什麼不也祭一下漢武帝、唐太宗呢?如果成吉思汗是民族英雄,那麼寫下正氣歌的文天祥算什麼呢?抱著8歲小皇帝趙昺跳海的陸秀夫又為哪個民族犧牲的呢?

 

這其實是如何重述中國歷史的大問題,也是如何定義「中國」的大問題,中共近幾年正在逐步解構/建構中國歷史與民族觀,值得觀注,但這篇先不談,再回到我們可愛的台灣…

 

祭祠成吉思汗,其實也隱含著台灣社會的「大中國思想」,也許民進黨人中也不少。一次,我在大賣場一家常光顧的茶行試喝、買茶,老闆向另一位熟識的家庭主婦型客人介紹我是蒙古人。這位帶濃厚閩南腔的婦人立刻問我,「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收回外蒙古?」我對這個問題一點都不陌生,差不多初相識的朋友,不管是北京的出租車司機,或是台灣的社會賢達,在知道我的祖籍之後,平均大約一分鐘,都會問這個問題-就像人們一認識牙科醫生,就要問如何刷牙才正確一樣-這回我決定不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我反問:「為什麼要『收回』外蒙古?」,「那是我們的啊!」婦人很堅決。我再反問:「中國也說台灣是他們的,要收回呢,妳贊成嗎?」,「那怎麼可以?我們怎麼會是他們的?」婦人更堅決。我再反問:「如果台灣不是中國的,為什麼外蒙古是台灣的?」您如果覺得這只是個案,我再舉一個例子。

 

英國劍橋大學一位學者 Uradyn Bulag 上個月來政大講學,一次演講中提到蒙古國的軍隊只有8、9千人,去掉支援聯合國維和部隊,國內軍力只有約6千人…做結論的政大教授開玩笑說:「早知道蒙古國軍隊這麼弱,我們應該先反攻蒙古!」雖然是一句玩笑話,但是在國民黨都放棄「反攻大陸」、甚至「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的政策這麼多年後,這位台灣學者的即時「自由聯想」仍是「收復舊山河」!看來,20世紀出現的「華人帝王思想」,在台灣也有不少信眾?

 

從蔡政府公祭成吉思汗看來,民進黨的「去中國化」還只停留在行政作為層面,整體思維與文化底蘊中,其實潛藏著濃厚的「中華中心主義」?若真要與中國大陸切割,教育部還得加把勁,拿出「拔管」的魄力,從今天開始,不絕至…吳茂昆,加油!如果你的任期能不絕至下半年。

 

達爾扈特長老阿拉騰呼亞哥手中這盞 Zul (油燈),也已長明800年,不絕至今。(烏蘭圖婭(金紅霞)-內蒙古攝影家。)

 

位於今內蒙古鄂爾多斯的成吉思汗陵,屬於伊克昭盟,國民政府稱「綏遠省」。(烏蘭圖婭(金紅霞)-內蒙古攝影家。)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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