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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傳真:是要假裝回歸鄧小平時代 還是不再騙自己

末夏 2018年08月18日 07:00:00
反對者對許章潤最大的詬病是,重回鄧時代,保衛改革開放,是保護誰的改革開放?是重回誰的時代?(美聯社)

反對者對許章潤最大的詬病是,重回鄧時代,保衛改革開放,是保護誰的改革開放?是重回誰的時代?(美聯社)

回歸所謂改革開放的鄧小平時代?還是追索本源承認這不過是一以貫之的虛假改革、改革騙術?成為中國公共知識份子對政治走勢完全不同的判斷標準。

 

恰恰,書寫萬言書的《我們當下的恐懼與期待》的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許章潤與直言「改革早就失敗了,不過是盜用改革三十年」的上海大學歷史學教授朱學勤代表了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

 

許章潤日前的萬言書引發中國與海外普遍關注與爭議,萬言書的主旨是回歸鄧小平時代,寄望於執政黨考慮民族與國家的未來,以善治、良治為正途,讓中國民眾不再恐懼,並擁有希望與安全感。

 

許章潤談到,當下包括整個官僚集團在內,全體國民對國家發展方向和個人身家性命安危產生了恐慌。他指出,導致這種狀況的原因是,近年來的立國之道突破了四大底線原則,包括基本治安、有限尊重私有產權、有限容忍市民生活自由和政治任期制。

 

認同與反對許章潤萬言書的觀點,從國內外回饋來看,幾乎都旗鼓相當。認同者認為,在中國目前環境惡劣的情況下,他為國為民的敢言精神,實屬不易;反對者反對的最根本原因在於,他左顧右盼,脫離實際,重回改革開放的提法不過是自欺欺人、欺騙世人,比如刻意把執政黨某一階段美化,繼而讓人們放棄對真正問題的正視,不管是策略,還是真實想法,不是從民主制度上去解決執政黨問題的想法都是極其錯誤的。

 

勇敢並不代表觀點正確

 

客觀來說,在現階段環境越發收緊的中國,許章潤的敢言,僅這一點而言,的確是令人敬佩。從整個中國公共知識份子目前對時事政治的關注來看,尤其是知名公共知識份子,這兩年幾乎清一色地靠邊站,不談不說不提,默不作聲,幾乎是主流的趨勢,這其中最大的因素,當然是每個人會考慮自身的安全,這一點也可以理解,畢竟形勢比人強。

 

許章潤這兩年,不管是今年年初提的「保衛改革開放」,還是此次,都屬於國內知名公共知識份子中獨一無二的異類。勇敢並不代表觀點正確,或者說對觀念的交鋒也都屬於正常爭辯。

 

反對者對許章潤最大的詬病是,重回鄧時代,保衛改革開放,是保護誰的改革開放?是重回誰的時代?如果不是由一個民選民主的制度約束,本質上不過是獨斷專制一言堂,而獨斷專制本身又可以通過各種中國式特色名詞來鋪墊,這樣的改革開放,是利益集團的改革開放,還是民眾們期盼的權利回歸?

 

很顯然,許章潤這兩年一再地重申回歸鄧時代,最本質不過是回到改革開放時代裡相對經濟自由、百廢待興、社會(包括執政黨與個人)有所理想的環境,許章潤的提法,一定程度上刻意把執政黨與中國社會的理想時代,定格在那裡,美其名曰叫「改革開放」。

 

如果不是通過民主制度來約束執政黨本身?這樣的委曲求全,或這樣的「改革開放」到底有什麼意義?現實而言肯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必須要由我們黨來統治

 

首先,執政黨從沒有放棄說不改革開放,同時,執政黨早就提出過新三十年與後三十年是一脈相承。執政黨很清楚,什麼時候需要改革開放,什麼時候不需要或者說需要權力最大化,也就是說,一切以改革開放名義的口號,不過是繼承與支撐權力運作的基礎。不管是改革開放的鄧小平時代,還是不改革開放的文革毛澤東時代,最重要的不是名詞本身好不好聽或社會如何,而是我的統治我做主。而鄧小平提出的「四項基本原則」,說白了就是必須要由我們黨來統治。

 

如果統治本身不改變,個人依然不具備政治權利以及各種人權自由,許章潤提出的回歸改革開放年代就是一文不值。因為,許章潤提出的回歸改革開放,今天名義上從來都是這樣持續的吹噓,哪有任何實質內涵呢,許教授應該對此異常清楚。

 

可以說,許章潤保衛改革開放與回歸鄧時代,最大的問題是邏輯本身就是錯誤的。同樣是回到一個沒有人權的時代,中國社會就有希望就有未來嗎?沒有。反過來說,即使今天中國人權狀況持續惡化,但從名以上說,GDP與人均收入是遠遠大於鄧時代。從人權而言,今天並不比昨天好,昨天也並沒有比今天好,不管是昨天的改革開放,還是今天的改革開放,不過是執政黨保衛自身權力的手段與措施,它從來都無關乎民主自由、個人自由。

 

假如說今天要按許章潤教授回歸到鄧小平時代,改革開放時代,實際上,不需要回歸,因為今天與昨天的本質,都是一脈相承,只有經濟自由,政治上必須無條件服從一黨專制。所以,許章潤教授,寄望於回歸鄧小平時代,邏輯上是不能自圓其說的。

 

脫離於民主制度本身,而寄望于執政黨開明,考慮民族未來,考慮歷史責任,考慮國家前途,許章潤教授的良苦用心,這種跪求好皇帝的想法,從中國歷史上而言,是非常普遍的忠臣義士想法,問題是在中國歷史上,從來都沒有實現,也不可能實現。正如政治學家福山所言,這樣的政治制度從沒無法避免壞皇帝。

 

許章潤們的邏輯悖論

 

廣義上而言,像許章潤教授這樣對鄧時代對改革開放憧憬不已的人是中國社會的主流,他們擔心亂,他們擔心暴民文化,所以,他們只能把全部重心與希望寄託給執政黨本身,這麼多年,即使環境一代比一代惡化,他們似乎仍然死不悔改,這是他們認為中國社會政治轉型代價最小的方案。

 

而許章潤們最大的悖論就是脫離中國現實,既保黨,又同時希望黨能愛護人們考慮國家命運,大反常識地對獨斷專制本身避而不談,這種自相矛盾的悖論,不管是現實,還是理想中,都絕不可能實現,從中國歷史上回顧,這樣的制度從來不可能維持長久。

 

相比許章潤們的邏輯悖論,朱學勤要清醒很多,或者說他保留了一個公共知識份子的最重要品質,誠實。而這種誠實恰恰是許章潤們最匱乏的,因為匱乏,所有不管萬言書是不是真實想法還是一步步委曲求全,都讓自圓其說沒有任何力量

 

朱學勤最近說,中國的改革早就失敗、早就結束了,在第一個10年結束的時候,「隨著1989年的槍聲震響,中國的改革就結束了,此後30年是一個盜用改革名義的30年。」

 

他認為,我們生活在一個其實並不改革、但沿用改革年號的時代,人們的時間都是用了「二手貨」,叫做「二手時間」,而在二手時間持續了30年後的今天。

 

毫無疑問,只有誠實地指出這個時代的關鍵問題所在,再去考慮其他策略與方式,才是一個負責任公共知識份子的應有責任。而少點誇誇其談,少點把一個專制的執政黨與國家與民族未來故意或惡意捆綁,也才是一個公共知識份子的起碼常識。

 

僅直接點題中國未來而言,更誠實更具常識更貼近於現實的朱學勤要遠比許章潤們跪求的萬言書,跪求的保衛改革開放回歸鄧小平時代,強太多,前者邏輯清晰,後者毫無根基。

 

如果從現代政治社會政治體制分析,朱學勤的誠實對比許章潤們,前者更符合現代政治文明,後者則更多像活在古時候的忠言文人,前者首先指出問題再給解決方案,後者則不考慮問題本身,只單純地希望只能讓執政黨解決問題,卻從來不會或不敢考慮執政黨本身才是問題,所以異常滑稽,自欺欺人。

 

※作者為中國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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