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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濠仲專欄:一個巴掌如同敲破了一扇窗

李濠仲 2019年02月05日 07:00:00
破窗理論可以相當程度說明紐約市何以重生,它既是犯罪學理論,也可以是政治學。(攝影:李濠仲)

破窗理論可以相當程度說明紐約市何以重生,它既是犯罪學理論,也可以是政治學。(攝影:李濠仲)

紐約市政府官方網頁架有一各區犯罪率比較圖,包括犯罪件數、犯罪形式,每月都會更新統計,這對初來乍到者相當受用,因為寓居在此,除了考慮生活便利、交通便捷,周遭安全性更可能決定你日後如何評價這座城市。

 

顯而易見,包括經貿中心曼哈頓本島,以及愈靠近曼哈頓的地區,犯罪率就愈高,愈遠離市中心,犯罪率即愈低(暴力犯罪更少)。至於懸浮曼哈頓島東側的羅斯福島,則是其中「異數」,它和曼哈頓島只隔一道東河,當地住戶不用望遠鏡,就可清楚眺望對岸的曼哈頓市容,兩邊往來有地鐵、纜車和交通船,2018年12月島上整月每千人犯罪數不到千分之零點七,屬於最淺層犯罪色塊,也就是治安最優良的區域。

 

不過,時至今日,就算是長期以來被認定常有人身安全顧慮的下城或哈林區,以及布魯克林,其犯罪率也不見得那麼嚇人。八百多萬人口的大都會,人種各異,文化多元,龍蛇混雜,有眼前這般治安環境,任何人都該額手稱慶。

 

尤其回溯1980年代的紐約,那個治安情況惡名昭彰的「爛蘋果」年代,你必然會對它今天的蛻變嘖嘖稱奇。稍加詢問曾在那段時間造訪紐約者,十之八九都有光天化日下被偷被搶的經驗。那是個黑手黨、集團犯罪猖獗的一刻,幫派逕自畫定區域稱王、毒品公開交易,時代廣場到處都是黑道把持的妓院和脫衣舞吧,槍枝氾濫、謀殺頻傳,華爾街入夜後就被稱之為鬼城,地鐵內外則滿布憤世嫉俗的塗鴉,還成了扒手、強盜的溫床。

 

電影《至暴之年》(A MOST VIOLENT YEAR)講述的就是20世紀80年代的紐約,那個從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初紐約犯罪率最高且最黑暗的時代。

 

 

而今,曼哈頓街區已然改頭換面,甚至還曾被譽為全美最安全的城區之一,犯罪率只有80年代的三分之一不到,你更難以從羅斯福島嗅到當年腐朽的氣味。它之所以成功變造,原因之一自然是大家所熟知的「破窗理論」奏效。

 

1982年3月版的《大西洋》曾刊出一篇題為《Broken Windows》(破窗)的文章,內容所提,就是我們如果漠視生活環境中那些不良現象的存在,則它將誘使人們仿效,甚至變本加厲。亦即,如果街上有一幢房子,其中一扇窗子破了,屋主不修好它,它很可能引發其他破壞者敲破這房子的另一扇窗,又或者當窗戶愈破愈多,有人會乾脆入內行搶,又如果發現裡面根本沒有住人,也許就會無所顧忌恣意縱火破壞。同樣的道理,一條街道出現幾張紙屑、垃圾,無人清理的情況下,很快地,行經此地的人就會理所當然隨手亂丟垃圾,直到這條街臭不可聞。

 

破窗理論的主要論點,就在人們對「微罪」不以為意,它就會一路演變成「重罪」。當時前後幾任紐約市長(最著名者如朱利安尼),即是援引破窗理論,將它用於改善紐約市治安,從對城市裡輕微罪刑的零容忍開始,逐一減少後續衍生的重罪案。

 

事後證明,破窗理論可以相當程度說明紐約市何以重生,它既是犯罪學理論,更是一門心理學。一幢房子可以從一小處損毀,到任人破壞殆盡,一條街道、一輛車子的命運也同樣適用,環境中任何壞事在開始前沒有人加以阻攔,一旦蔚為風氣,下場就是眼見環境走向崩塌。

 

而我們卻無法認為破窗理論只存在於日常犯罪行為,一個國家的「政治文化」亦復如是,一旦有人破壞了政治文化中該有的原則、邏輯、節制和分際,旁人的漠視,又或者為之狡辯、刻意混淆,更惡劣者,尚有為著私利把一件惡事偷換概念、指鹿為馬,那都是在助長政治敗壞。

 

今天別人家窗戶被砸破,明天就換你家,今天你用偷襲的方式出手傷及政敵,明天你支持的政客走在路上隨時隨地也得小心翼翼。當你為「有官員被直接惡狠狠賞一巴掌」開脫辯解或暗自竊喜,不正如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紐約市可以改變,台灣政治文化同樣不該跟著那群人一起沉淪。

 

※作者為《上報》主筆

關鍵字: 破窗理論 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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