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日前宣布，他與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將於2月27、28於越南進行第二次的會晤，這是繼去年6月兩人在新加坡舉行歷史性的「川金會」後，再度的交手。究竟「川金二會」能談出什麼名堂，是外界關注的焦點。這又得從「川金一會」迄今，平壤與華府各自做出什麼實質努力，以及是否有產出具體進展來加以檢視，才能讀出箇中奥妙之處。

8個月前，川、金兩人在舉世矚目下，聯手上演一場外交秀。但在劇幕展開前，兩人各自帶著翻譯人員，排除核心幕僚，先行進行閉門會談，之後就行禮如儀，一切照著劇本演出，滿足國際傳媒的鎂光燈。川普會後難掩興奮之情，誇言他做到前任美國總統做不到的事，他更說「北韓已經不再是美國的核武威脅」。川普還透露他將暫停原訂的美韓聯合軍事演習，此舉讓韓國也感到意外。

反觀金正恩非但沒有「白紙黑字」地承諾「完全的、可驗證的、不可逆轉的去核化」(complete, verifiable and irreversible denuclearization，簡稱CVID)，之後也只是象徵性地摧毀一座原本即將報廢的核武測試場，以及釋放三名美國人質，給了川普足夠對國內消費的「面子」。更客觀地講，過去14個月以來，金正恩的確暫停核武試爆與飛彈試射，朝鮮半島不再像一年半前的戰雲密佈，有擦槍走火、陷入軍事衝突的危機。這些表面上的發展，證實川、金兩人在新加坡的先行密會，的確有達成若干默契。

這個兩人皆心知肚明的「默契」，就是「川金一會」只是融冰、交朋友和互探虛實的測試，為下一次的「川金二會」鋪陳更為實質進展的契機。更重要的是，金正恩必須向川普保證在美國總統連任選舉結束之前，平壤不得再興風作浪。這點在美國國務卿龐培歐事後的解釋裡露了口風，龐培歐說北韓問題最少要花費兩年半才能解決，時程正好與川普贏得連任選舉的規劃不謀而合，可見川普就是打算在連任時大打北韓這張外交政績牌。

當然，要金正恩配合川普的連任選戰，川普也必須有所回饋，否則金正恩還是可以故態復萌。無論如何，首次交手後，兩人各自掌握對這場歷史性會晤的詮釋權，同時進行「出口轉內銷」的權力鞏固。但隨著時間壓力的逼近，讓「川金二會」的結局，必須能夠支撐兩位領導人的外交成果，分別做出更進一步的讓步。

對川普而言，即使沒有得到金正恩在CVID的具體承諾，他仍然必須在越南與對手見面時，要到更多有關北韓核武、甚至飛彈與生化武器設施的資料。美國許多智庫都陸續發表有關平壤持續精進其核武與飛彈設施的具體事證，金正恩想必也準備好一些交換的籌碼，川普下一步就是要爭取「國際原子能總署」對這些被平壤公開的設施進行檢驗工作，而且最好在他展開連任選戰前進行。換言之，即使CVID曠日廢時，也不容易全盤揭露北韓的核武設備，但金正恩總能提供若干象徵性的讓步，滿足川普的要求。

但另一方面，川普也必須做出讓步，以對金正恩有所交待。後者在今年的「新年談話」已經講得很白，解除國際對北韓的經濟制裁是重中之重。金正恩還特別提到重啟開城工業區和金剛山旅遊的期待，因為歷經國際制裁兩年，金正恩肩上的壓力愈來愈大。今年又是金正恩提出「五年經濟計劃」的第四年進程，他絕對需要川普協助解除國際制裁，才能確保平壤的經濟安全以及政權的穩定。平壤也需要進口原油等天然資源來發展輕工業，維持人民生活所需的電力。

兩個月前，就在他發表「新年談話」後幾天，金正恩搭乘火車突然再訪北京，明顯是尋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協助。此舉也是做給川普看，表示北京也在「川金二會」背後扮演一定程度的角色。金正恩善於遊走美、中兩強之間，大打「平衡外交」並不足為奇，倒是在時機點上又和美中貿易戰的「休兵期」重疊，為美中關係增添更多複雜性。

果不其然，日前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劉鶴訪問白宮，向川普傳遞習近平邀請進行「川習會」的信函，而且建議就在2月底的「川金二會」之後進行。北京的企圖昭然若揭，就是要將北韓的因素帶進美中貿易談判的賽局。但華府明顯洞悉北京的計謀，決定將「川習會」與「川金會」脫鉤處理。川普也才在「推特」表明不會在3月1日的貿易戰休兵期限前與習近平會面。

為了給金正恩更多誘因，據傳美、朝幕僚的先行作業已觸及交換條件的敏感議題，華府更與日本、韓國、歐盟主要國家進行斡旋，希望成立一個國際發展基金來協助平壤。如此一來，即使沒有解除聯合國對北韓的經濟制裁，至少也給金正恩打開一條活路。

金正恩要的第二個條件就是正式宣布結束韓戰，此舉目的在於解除現階段美軍駐防日、韓的正當性。美國在日本部署5萬4 千名軍力，韓國則有2萬8千5百人。由於此一議題涉及美國在亞太的戰略部署，而且可能掉進中、朝聯手分化美國與其亞洲安全盟邦的計謀，非川普可以單方面讓步。

由此可見，月底的「川金二會」，可以預見平壤做出公佈較多核武或飛彈設施的讓步，而川普也必須解決金正恩的心頭之患，紓緩國際制裁壓力。維持一個不破局與權力均衡的朝鮮半島緩和情勢，就是「川金二會」可以預期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