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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不懂做生意-《恐懼:川普入主白宮》書摘之三

鮑布‧伍華德(Bob Woodward) 2019年02月22日 00:00:00
麥馬斯特(左)。(湯森路透)

麥馬斯特(左)。(湯森路透)

阿富汗問題一直讓川普很煩心。幾個月前的九月底,川普在紐約聯合國年會期間舉行一項招待會。亞塞拜然總統伊利罕‧阿利耶夫(Ilham Aliyev)夫婦和川普合影。這位亞塞拜然領導人提到中國人正在阿富汗大量開採銅礦。

   

川普大怒。美國付了好幾十億美元打仗,中國卻來盜取銅礦!

   

阿富汗總統阿夏拉夫‧賈尼曾拿採礦權釣美國,聲稱美國可以享有在阿富汗山區沒人碰過的龐大礦產之獨家開採權。他的論據是:在我們阿富汗有太多錢可以賺,別撤走。譬如,鋰等稀土礦物,就是最新電池的成分。某些誇張的估計認為,阿富汗所有的礦物資源價值可能高達數兆美元。

   

川普希望拿到這些礦物資源。他在一次會議中說:「他們要把礦產送給我們!什麼東西都願意給我們。我們過去為什麼不拿呢?你們這些傢伙只會坐在那兒。現在中國人大舉進軍。」

   

葛瑞‧柯恩說:「閣下,這不是我們走進去,就能搬走礦物那麼簡單。他們沒有法律制度,沒有土地所有權。」他又說,美國需要花數十億美元建設開礦的基礎設施。

   

川普說:「我們需要有家公司進去。參加投標。」這是巨大的商機。資本主義、全力興建和開發。「我們為什麼不進去呢?」

   

柯恩問:「我們,指的是誰呢?」

   

川普說:「我們真的應該進去、接受它。」他說得真像有一家國營礦業公司就在哪兒,隨時可以進入阿富汗似的。

   

後來在橢圓形辦公室另一次會議,川普又問:「這件事怎麼還不做呢?」

   

麥馬斯特說:「我們國安會正在評估它。」

   

川普大吼:「我不需要它經過他媽的什麼評估!我要你們給我進去、拿回這些東西。它是免費的!誰要做?」免費耶。誰要這個巨大商機?

   

商業部長威爾伯‧羅斯自告奮勇。「我來管這件事,長官。我來負責。」他說得彷彿這是商務部的職責。

   

川普立刻核准。

   

凱利沒說什麼話,他請麥馬斯特、羅斯和柯恩到他辦公室。

   

麥馬斯特發飆凱利竟然沒說話。「你從我身上砍斷腿。你曉得(國安會)展開評估程序。」他和往常一樣依照課本走,邀集國務院、國防部及其他相關部會參加評估。「你讓我當著總統的面出糗!」

   

沒有別的事能比從別的國家拿到錢支付前朝政府的國安承諾——北約組織、阿富汗、伊拉克——更能讓川普開心。能夠令他開心的其他事就是簽訂一項好買賣,而現在好買賣就在眼前。

   

國務院評估採礦權後提出的分析報告是,全世界極端主義可以拿它來大做文章,指控美國要來蹂躪你們的國土,偷走你們的地下資源。他們徵詢法務意見,盼能把這件事拖延。

   

二〇一八年二月七日,麥馬斯特在白宮戰情室召集幾位首長開會,聽取商務部長羅斯的報告。他當天上午與阿富汗礦業部代理部長通了電話。「中國人沒有拿走任何礦產。他們簽訂這些重大合約,跟在全世界各地一樣,然後就按兵不動。他們打算長期抗戰。他們不需要立刻從中間賺錢。」

   

因此,這件事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說,阿富汗沒有基礎設施或交通運輸,沒有法規或環境控制。沒有一家民間公司肯去投資。

   

羅斯說:「這是假新聞。」引來大家一笑。

   

麥馬斯特補充說,這些礦脈大部分也不可能接近,因為很多是位於塔里班控制地區,那是交戰地區。開礦之前也得先建立軍事防衛周邊。他說,最理想的狀況是,要花十年功夫才能順利推展。

   

羅斯說他會去向總統報告、說明。

 

凱利似乎只是試圖維持船隻不沉沒就行了。二〇一八年初一次高階幕僚會議中,他很驕傲的宣布:「現在我知道我不會是任期最短的幕僚長了。我的任期現在已經超過萊恩斯。」蒲博思在職一百八十九天,是史上白宮幕僚長任期最短的一位。

 

二〇一八年初,電視節目《六十分鐘》播出一段有關阿富汗戰爭的報導,指出喀布爾十分動盪,美軍司令都沒有把握安全開車穿過市區到達他的總部。距離只有兩英里,倪可森將軍必須搭乘直升機上下班。他清楚表示,他採取川普的求勝作法。倪可森說:「這是可以達成勝戰的政策。」

   

倪可森的情報和作戰地圖顯示,美國領導的聯軍控制全國約50%的土地。五角大廈和國務院知情人士都知道,倪可森曾經宣稱:「我將在兩年內達成控制80%土地。」

   

他決心強化聯軍和阿富汗軍隊的兵力,以便奪回高達七萬五千平方英里面積的土地。在阿富汗服役過的許多人都認為這是做不到、甚至是荒唐的誇口大話。

   

倪可森的第二個目標是,四年之後,塔里班會醒悟他們贏不了,會坐上談判桌。殊不知,同樣這個塔里班已經和美國作戰十六年。

 

全國情報總監屬下情報專家在二〇一八年初向川普簡報阿富汗局勢:美軍在領土上沒有進展。沒有搶回土地。沒有比上一年度有進展;實際上,有些地區比以前更糟。部分理由是美國和阿富汗必須護衛遭到塔里班一再攻擊的首都喀布爾。光是一月最後九天,四次受到攻擊,就死了一三○人。因此聯軍沒有太多兵力可用於收復土地。

   

分析員還有更冷峻的結論。巴基斯坦並沒有配合,或是對施壓有所反應。任何解決方案都需以巴基斯坦參與為假設前提。

   

當下的前景是,如果美軍撤走,會出現更多叛亂,甚至爆發內戰。聖戰士已經走出敘利亞、而且趕往阿富汗,它是炸彈客新的應許之地。

   

聯軍恐怕只剩下二〇一九年春天之前有能力維持現狀。政治結構似乎已經開始瓦解。完美風暴正在形成,而天候等實際問題可能是轉捩點。山頂積雪不多或甚至沒雪,因此沒有水流入農田。乾旱一旦出現,糧食危機就起。大約同時,巴基斯坦或許送一、兩百萬難民越過邊境、進入阿富汗。這些難民有許多是一九七九年俄羅斯入侵阿富汗之後,逃亡到巴基斯坦的阿富汗人民。大約兩百萬人已在巴基斯坦住了幾十年,從來沒踏入阿富汗老家,但是他們會跨境回國的。

 

可是倪可森繼續說他在阿富汗會「贏」。馬提斯並不喜歡。五角大廈有位官員私下承認:「部長很不高興他(倪可森)剛說的話,我們正在試圖規範他。」

   

如果三軍總司令口口聲聲是「贏」,怎麼能怪前敵指揮官也說「贏」呢?但是情報顯示,明年的情勢趨於惡化、而非改善。

   

二〇一八年初,有位重要的參與會議人士說:「軍方似乎希望有南韓式的長期駐軍。如果果真如此,伊朗、俄羅斯和中國都將升高他們的對抗,因為突然間我們在他們後院出現常駐軍隊。但是軍方可能會得遂心願,因為撤走將是非常丟臉。(總統)說,我們會贏。你又沒辦法把它界定為永久僵局。到某一時點,人們將會體認到你在哪兒都贏不了。」  

 

國務院和情報界某些官員開始悄悄的、緊張的展開極其敏感的情境計畫——擬訂B計畫。軍方一向都有情境計畫,文職部門為何也不未雨綢繆呢?

   

分析員敘述此一B計畫的結果。「它不是撤退、崩潰和內戰。它不是深刻集權中央的自由民主政府。中間是什麼?聯邦制是否比較務實、比較能永續?是否可能讓塔里班參與某個角色?但是最難掌握的因素是總統的注意力很短,以及他一再質疑別人提出的所有的假設。而且他一再指責它們是狗屎。」譬如,說是會和巴基斯坦達成合作。「但是巴基斯坦自從九一一以來就沒有改變過,他們以後也不會改變。那麼,唯一的替代方案就是退出。」

 

總之,阿富汗是一座新的爛玩具之家。政治不穩定,阿富汗政府千瘡百孔。美國國會和民眾批評不已。軍方成就相當有限。乾旱,極大的糧食不足,難民。

 

川普特別怪罪兩個人。他怪罪的第一個對象是前任總統小布希,先後在二〇〇一年和二〇〇三年發動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他告訴波特:「很差勁的總統,他是戰爭販子,他想要發揮美國的勢力,把民主散播到全世界,又想做為世界警察、掀起所有這些戰爭。」這是蠻幹、也是錯誤。即使川普決定加派幾千名部隊,他說他不會繼續維持現狀。

   

川普怪罪的第二個人是麥馬斯特。他舉伊拉克做為證明。「我不曉得他們(伊拉克人)是怎麼騙了麥馬斯特。他不是生意人。他們(美國將領)不了解成本效益分析。我不能相信我竟然讓他說服我增派部隊。」他認為麥馬斯特被騙上鉤。

   

川普非常輕蔑的模仿他的國家安全顧問。總統挺起胸膛、開始明顯誇張的呼吸,然後像呼口號似的大聲說:「我認得伊拉克總統。報告長官!他是個好人。我知道他以我們的最佳利益為念。」

   

川普恢復他的正常聲調,說:「那個傢伙是一肚子大便。我見過這傢伙。麥馬斯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川普二〇一七年三月在白宮接見過伊拉克總理海德爾‧阿拉巴迪(Haider al-Abadi)。

   

「這些軍人,他們不懂生意。他們曉得如何當軍人,曉得如何作戰。但是他們不了解價錢、成本。」

   

針對阿富汗,川普告訴波特:「那裡一團亂。它絕不會成為有效運作的民主政府。我們必須全面退出。」

 

※本文摘自《恐懼:川普入主白宮

關鍵字: 川普 恐懼 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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