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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評:我們與惡的距離就這麼近

主筆室 2019年04月04日 07:02:00
鄭捷到小燈泡事件,台灣社會不斷地被這種無差別殺人事件激怒;因為無法理解,所以更急著找答案,標籤加害者。(公視提供)

鄭捷到小燈泡事件,台灣社會不斷地被這種無差別殺人事件激怒;因為無法理解,所以更急著找答案,標籤加害者。(公視提供)

李曉明在戲院槍殺了數十人之後,被法院判決死刑定讞,他與所有人隔絕,連家屬都不願見。被起底之後,他瑞芳鄉下的家裡被潑漆、砸店、謾罵,家人夜不成眠,變成過街老鼠。爸爸酗酒,媽媽撿拾破爛推車賣肉粽,但出門一定全身包緊緊,深怕別人認出她來。只有一個傻傻的律師願意關心他們,希望知道李曉明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一個無差別殺人犯?

 

李媽媽看到律師又來找她,無奈地說:「曉明被判死刑是應該的!我們做人父母沒什麼好講的」,「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是哪裡把小孩教壞了,是我們太自私、太忙,都沒時間跟小孩講話聊天,才會教出這種變態殺人魔!」說到這,一臉滄桑的李媽媽已經快哭了,她半吼著說:「全天下沒有一個爸爸媽媽,要花個二十年去養一個殺人犯!」又自責地說:「我不會做人的媽媽!也不會做人的太太!」拜託律師別再來找她,她什麼忙都幫不上的。

 

故事沒有完。李曉明還有一個妹妹,她始終不解,小時候那個與他追逐玩遊戲、躲起來嚇她,與她一起討論心儀男生,出事前一個晚上一度有機會聊天的哥哥,怎麼變成一個變態殺人魔?出事後,李媽媽帶著女兒去戶政事務所改名,把她僅剩不多的私房錢塞到女兒手裡,哭著趕她離家,「家裡要死就死三個人就好,不能連你也葬在這裡。」積極想擺脫過去的妹妹來到一家電視台上班,但沒想到她的主管竟是遭到哥哥槍殺的被害者母親,命運再度讓她們糾纏在一起,亟欲躲開的悲劇竟似無底深淵沒有止盡………

 

這是公共電視正在播映的《我們與惡的距離》的主軸線,除了李曉明一家人的悲劇外,裡頭還有痛苦又衝突不斷的被害人家庭關係,熱情的法扶律師夫妻彼此理解卻又矛盾的互動。在無差別殺人事件的巨大悲慟下,這部戲劇試著帶領觀眾去同理所有被這件事牽連的所有人內心。但更值得深究的是,到底什麼「惡」?而你我一般人又與「惡」有多遠的距離?

 

李曉明的家境還過得去,父母健在,儘管父親有酗酒的習慣,但與妹妹感情不錯,小時候媽媽在家門口賣麵,他就躲在房間裡,「作媽媽的要管嗎?不是說要給小孩子獨立自我成長的空間。」同樣的環境,有人變成一個同理他人的體貼孩子,卻有人變成冷血殺人魔,差別究竟在哪裡?到底哪裡出錯了?

 

這真是天下父母揪心的寒慄,孩子到底在哪一次回家的路上迷失的?是酗酒的父親某次對他惡狠狠地體罰?還是每天忙著賺錢撐持家計的母親沒注意到他的求救?孩子滿懷的恨意是從哪裡來?是不是當下沒給他足夠的愛去阻斷?沒有從小就是殺人魔的孩子,但父母如何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下一個李曉明,下個鄭捷,下個殺分手女友的「台大宅王」?本以為這些「惡」離我們很遠,但其實它似乎又近在咫尺。

 

所謂的「惡」又豈止只是那個「殺人魔」,在這部戲裡,為了收視率妖魔化李曉明、公審他的家庭的新聞媒體是不是「惡」?為了發洩憤怒,到加害者家裡潑漆砸店,讓已經愧疚不已的父母更抬不起頭,是不是「惡」?因為走不出悲慟,用工作麻痺自己,疏離自己另個孩子的被害者母親,又是不是「惡」?許多人會說,比起李曉明的犯行,這只是「小惡」;但通往「大惡」的路不就是許多「小惡」鋪出來的?

 

從鄭捷到小燈泡事件,台灣社會不斷地被這種無差別殺人事件激怒。因為無法理解,所以更急著找答案,自以為找出來後就開始標籤加害者(以及他身邊的人),劃出一條「我跟他們不同」的切割線,很快地歸檔、結案,但真實的世界根本不是如此。芸芸眾生,我們與「惡」的距離真的就是這麼近,它不但存在於每個人的關係網絡,也潛伏在每個人心中;多理解它一點,就能多放下一點,也許也能阻止更多的「小惡」變成「大惡」。

 

推薦每個人看這部《我們與惡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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