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已故香港音樂人黃霑創作，歌手張學友原唱的粵語流行曲《人間道》被中國大陸各音樂平臺全面下架，同為1990年知名電影《倩女幽魂II：人間道》的主題曲，無論戲裡歌裡皆涉哀歎故園等，被認為隱喻六四事件的內容，何況黃霑當年受採訪時還肯定過這意味，因此牆外媒體紛紛猜測是由將近六四三十周年官方維穩之故。

這也許是一大源由，不過近年中國官方下令封殺特別是港臺藝人的流行曲作品已是見怪不怪了，例如大膽敢言支持民主運動的黃耀明、何韻詩，被指控為「台獨」的歌手陳昇，就連被大部分民眾唱俗到不堪的香港樂隊Beyond，被禁的也有兩首影射六四的《歲月無聲》《長城》（《長城》還剖析了中國萬里長城情意結的民族主義，實屬粵語流行曲之佳品）。不得不說，一直並不認為十年前的中國有多麼自由的筆者，也覺得現時完美的操控獨裁漸漸成為事實。

與《人間道》被下架同時傳出的消息還有中國大陸民謠歌手李志的四川巡迴演唱會被當局以知名聲樂演員行為不端被取消，幾天後，4月12日下午，李志的微博、微信公眾號全數被封，中國大陸主流音樂平臺如QQ音樂、網易雲音樂等網站也相繼將他的音樂作品下架，頁面全數被刪除。在這樣一個國度，對於一個特立獨行，曾創作諷刺極權悼念六四歌曲，又常年致力於音樂版權維權的已爬上時代頂尖的民謠歌手來講，現在才被封殺，不知是否亦是一種幸運。

無疑問地，李志是繼崔健後最具批判精神的中國音樂人，如今他被當局封殺後，暫時在網路上曝得大名，中國民間自由派在網上紛紛推崇他最重政治色彩的《廣場》、《1990年的春天》、《人民不需要自由》等幾首歌曲，其實，李志的創作從來都是對抗偉大民族復興強國崛起的人本敘事。

筆者曾聽說一位年輕朋友經驗，他有次和同學去唱卡拉OK點了首李志的《天空之城》，因裡面充斥著‌‌「愛情是生活的屁，折磨著我，也折磨著你‌‌」等較口語亦真摯的歌詞，被一同前去的同學嘲笑。若是因獨立音樂的散漫形式而不解倒無所謂，值得一講的是聽慣中文圈一向膚淺無內涵的主流流行曲的人們，一下子是很難欣賞得了李志用那把粗嗓子怨憤喊出光怪陸離的現實句子。

如今有政權舉國之力將其行為不端化，恐怕往後在中國表明自己欣賞李志會逐漸變為一件尷尬事。這不是無的放矢，何韻詩就是最好的例子，自從被戴上港獨的帽子後，還有多少人願意公開談起她？和黃耀明，達明一派，陳昇等歌手一起，他們的作品都是華語流行音樂圈一股清流，多少都有突破著阿多諾為文化工業定義的偽個人化和標準化互動的模式。而今清泉不再，只能對這惡俗的盛世微微發問，這個世界還會好嗎？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