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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從17歲開始對抗不明疼痛的她 第一本書就讓前輩讚嘆:每一行都想用紅筆畫重點

陳映璇 2019年10月08日 17:00:00
《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作者邱子瑜(大田出版提供)

《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作者邱子瑜(大田出版提供)

午後,大田出版辦公室,桌上擺著即將送印的稿子,邱子瑜為新書做最後一次校稿。與她初次見面,我眼前是一位笑容甜美,有些靦腆的女孩,難以想像她十二年的青春,活在巨大疼痛之中。

 

又令我驚訝的是,她說:「最近嘗試SUP(立式槳板運動),非常喜歡。」拿出手機的照片,她站在陽光中,笑容很美。那曾經被傷痛綑綁的身體,其實熱愛戶外活動,現在身體慢慢恢復,接下來想要挑戰攀岩。

 

(大田出版提供)

 

從十七歲到二十九歲,她帶著「不明原因髖關節炎」徘徊在醫院與鬼神之間,多年與疼痛的身體相處,如同長期抗戰。

 

採訪過程中,我們時常看向桌上《願受傷後重新活一遍》書稿,它是病痛,是複雜情緒,是許多等待與承受。

 

每一行都想畫重點

 

這份文字歷經兩年寫作、修改。從臉書一篇「跟大家交代,自己終於好了」的網誌開始,接著在端傳媒與奇摩專欄發表文章,最後完成《願受傷後重新活一遍》,聊到新書即將出版的心情,她說:「我一直很害羞,覺得不太真實。」

 

我看完這本書之後,心裡有個很大的疑問:「她真的是第一次出書的作者嗎?」因為書太好看了,看完一頁,想快點翻到下一頁,她寫的悲傷、孤獨、希望,竟然深深敲擊著我的心。

 

作家王蘭芬拿到稿子時也非常訝異,在推薦文中寫道:「文筆好到嚇死人,才二十九歲,才出第一本書,卻每一行都讓我想用紅筆畫重點。」

 

聊到她平常的閱讀。邱子瑜說,自己的個性喜歡熟悉的東西,電影會反覆看,書反覆閱讀,音樂反覆聽。喜歡的作家,愛亞、張曼娟與蔡珠兒,他們的作品會一看再看。青春時期的流行歌,到現在都還會聽。

 

反覆閱讀的過程中,可以把作品變成「屬於自己的」。

 

看電影也是,她說自己是「港片達人」。從國小開始看香港電影,得獎的、搞笑的、低俗的片,她都會反覆看,龍祥電影台會播的電影都看過,到現在還是會看。看的時候很放鬆,同樣的東西,要專心看或不專心看都可以,每次看也會看見不同的東西,滿療癒的。

 

聊到這裡,我們一起看著桌上的書稿,她笑說:「受傷這個狀況,是我個性很不擅長的,我喜歡熟悉的事情,但是自己過出來的生活,都不是那麼安穩。」

 

(大田出版提供)

 

其實這本書,我希望讓它輕鬆好笑一點

 

剛開始生病,她會跟身邊的人分享自己的心情與想法,但是到了生病最後幾年,她不太做這件事情了,因為生病對她而言,已經影響生活太多,導致很難跟人說明,即使現在經歷化成文字,依舊很難訴說這麼大一件事。

 

2016年跨過2017年,邱子瑜經歷高速變動的日子。

 

2016年九月,情緒非常低沉、厭世,2016年十二月,突然得知可以置換人工髖關節,2017年一月,開刀順利,不再疼痛,人生突然被推上正軌,「一時之間很難調適過來,突然生活中無法銜接。」她說。

 

2017年六月她開始寫作,她說:「當時對於生病等等,還是不能釋懷,所以我寫的時候,感到非常難過。」在專欄發表的文章,有許多私密心情,好像寫出來能夠安慰過去的自己,以及跟她一樣有病痛的人。

 

2019年一月,這本書完稿到現在即將出版,她已經沒有最初的憤怒與悲傷,她說:「現在比較能釋懷了,也比較能諒解很多事。」

 

寫作過程,不斷重返過去,回到那些當下再用文字重現,感覺是什麼?

 

「會一直哭啊。」她說,看之前留下來的病例、筆記與照片,進入回憶,她甚至還記得某次前往醫院的路上,車內廣播傳出的音樂,在寫作時候播放,更接近當下心情。

 

而寫作過程中,最困難的是拿捏。疾病很沈重,即使是跟朋友聊天,也會覺得自己的疾病會帶給他人負擔,現在要化作文字成為閱讀讀物,邱子瑜問自己:「大家都自顧不暇了,真的會有人想要聽那麼沉重的事情嗎?」

 

「我希望讓它輕鬆好笑一點。」在寫作過程中,她告訴自己。其實這種「輕鬆」也是她生病當下之必須,如果沒有把一些事情看很淡,是沒辦法繼續生活的。

 

這讓我想起,作家鍾文音在推薦文中說:「她寫來輕盈,自嘲自笑,卻滲著無限的孤寂與疑惑。」正是她筆下的輕鬆好笑,更讓我們貼近真實,希望與絕望交織的日子,依舊要繼續活下去。

 

寫作可以是情緒的出口或一種宣洩,邱子瑜則形容寫書的過程如「做工」,不斷描寫與架構,她說:「原本是想寫給同樣生病的人,但是現在就是寫給『大家』看吧。因為這對大多數的人來說,都不是熟悉的事情,可以把它當作小說或故事來看,當自己的經驗參照。」

 

(大田出版提供)

 

現在,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

 

第一次出書,邱子瑜是文壇新秀,是不可多得的未來之星,只要閱讀她的文字滿滿是驚艷,不單是她以生命搏鬥的內容,而是她面對自身,探看內在的纖細與情感。

 

鍾文音寫道:「子瑜這本以親身經歷所寫的疼痛之書,讓我們看見青春人生命不同的態度與戰場,寫出身體危脆下的無常無奈、靈魂卻又堅強勇敢的多種面向,如此真實,如此細膩。身體是苦惱苦楚的眾病所集,但身體也是我們歡愉存在的來源,打仗的身體需索勇敢的靈魂,子瑜如是。如她所言,這十餘年之中,她做過最好的事情是『足夠愛護自己』。我以為她不只足夠愛護自己,且還能點亮別人:以自身苦難為鏡,字字用力寫著疼痛,最後抵達了希望。」

 

鍾文音與邱子瑜,兩人素昧平生。一個是文學界的老靈魂,一個是初踏文字領域的新手,但她們卻彼此心靈神會,邱子瑜一字一字讀著鍾文音的推薦序言,一路走來的疼痛竟然被理解了,被擁抱了。坐回台南的高鐵上,她淚流滿面……

 

現在,邱子瑜離開病痛,她曾經想回去原本工作的媒體業,可是心中一直過不去。她說:「我一直很想知道,受傷的意義是什麼?」

 

生命需要改變,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要經歷那段艱難時光。

 

於是她主動為那段時光賦予意義,成為心理諮商系研究生。她發現自己唸書過程中,漸漸諒解生病的自己,以及身邊人當時的反應,面對那段時光,她更能釋懷。

 

諮商心理師李玉嬋教授,看完這本書她說:「從好強、堅強、勉強到順服的荒謬與幸福。」

 

看著邱子瑜,我看到一位堅強又體貼的女孩,專注回答我們每一個提問。看著她我突然了解,我們是如此需要這本書,因為受傷是人生必經之路,無論身體或心理受傷,這本書是支持我們走下去的光。

 

最後聊到,她想給初次見面的讀者們一句話,她再次害羞,笑著說:「希望大家幸福快樂。」

 

※邱子瑜《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已於10月1日上市,購書可上博客來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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