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地熱、水梯田⋯⋯位於陽明山國家公園內的八煙聚落，因為當地獨特美景，近年成為觀光客駐足流連的勝地；但伴隨人潮而來的，卻是對當地住戶的打擾及生態破壞。近日，八煙聚落決定在入口處拉起封鎖線「封村」，暫時拒絕外人騷擾。遊客大感惋惜的同時，能有什麼啟示？

八煙聚落的房屋、田地實際上均屬私有地。早在封村前，今年4月起，當地著名的景點「水中央」就曾採單點收費30元；若想參觀整個八煙聚落，則必須另採「預約」方式在7天前報名登記，並收取包含導覽在內的250元費用。

對於八煙聚落收費管制，當時迎來的卻是兩極評價：「靜靜走走不打擾，私人土地何不乾脆封起來，問題在你們私心而已。」「我帶小孩去參觀過，但真的很多人不理會解說員及住戶的制止私自亂闖，甚至連人家的家裡都直接闖入，隨意拔菜摘果完全無視住戶的立牌，真的很糟。」除了遊客意見不一，當地住戶對於共管土地該如何經營、要不要收費，也一直存有歧見，於是，預約及收費制實行才短短半年，當地住戶乾脆連署決議全面封村。

事實上，八煙封村事件並非個案，背後所涉及的，更是生活、生態與觀光之間如何取得平衡的課題。

2009年7月，被喻為「上帝的部落」的新竹「司馬庫斯」部落，也曾引發爭議。部落基於土地多是登記在原住民私人名下的原住民保留地，當時決議在部落入口處架起管制柵欄，進入部落的行人及車輛須繳交清潔費，作為維護部落設施的基金，但費用可抵住宿，當地的尖石鄉民則不需收費。

未料卻引發適法性的辯論。反對者主張，道路等設施屬政府舖設，不能視為私有財，但對部落居民來說，除道路屬於政府舖設，部落裡的步道、涼亭、廁所乃至各處景觀，都是當地人自力打造並維護，收取清潔管理費合情合理。最後，部落決定撤掉柵欄，改在私人土地向遊客收停車費才平息爭議。

為了取得觀光與環境保護的平衡，司馬庫斯部落沒有放棄努力，去年6月進一步決議，當年下半年起「減半收客」，由假日單日遊客上限人數約500人，減半至約250人。

同樣是原住民部落，位於宜蘭的「不老部落」則採提前預約的方式「總量管制」遊客人數，一人一日的行程收費2600元，含當地部落人文與生態導覽以及無菜單的部落料理。

「原本是一個單純的部落，只是在生產、生態、生活而已，但一旦有了客人進來的時候，我們會遇到很多很多問題，所以我們決定尋找『結合的平衡點』。」不老部落的經營人潘崴（Kwali Wilang）在TED演講時便說，為了保持生活，他們採一日遊，不讓客人過夜；為了維持生產，菜不夠時就不開放；為了維護生態，採預約制及人數總量管制（每天限30人）；為了創造生機，他們不申請政府補助。

擁有大自然美景的花蓮「慕谷慕魚」，則因假日湧入太多觀光客，垃圾、人潮破壞生態，去年8月起規定，每天入山最多只限600人，且需事先申請；而今年因颱風受損，目前已暫時封山整修，最快要等到明年暑假才可能開放。

類似作法不只台灣。為了維持部落文化及永續發展，美國新墨西哥州的原住民陶氏普埃布洛族（Taos Pueblo）便在部落外設置窗口，外人進入部落必須繳交入場費；此外族人還設立告示牌，明確告訴遊客攝影時的注意事項，以及進入部落後的配合事項等。

因此，不管是原民部落或一般生態村落，建立這類入場規範及規則，絕對不僅僅是「使用者付費」的經濟考量而已；除了展現對大自然及生態環境的敬畏，其實這更像是在宣示一種「主客關係」，並藉此告訴遊客：我們村落、部落並非免費被觀賞的「客體」，當地人與遊客之間也應該是「相互主體」的尊重與肯認。

誠如Kwali所言，如何在觀光與生活、生態之間尋求「結合的平衡點」，或許才是這次八煙聚落封村事件之後，更值得被思考的事。

※作者為本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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