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於11月20日寫下政治生涯歷史，成為自前首相桂太郎以來，在位最久的日本首相。安倍曾經兩度擔任首相職務，2006年第一次因為壓力過大，身心不堪負荷匆匆下台。2012年第二次則是準備妥善、胸懷壯志，加上日本在野陣營分裂，讓安倍在面臨幾次政治危機或醜聞衝擊時，宣布解散國會進行改選，重新獲得民意授權。

如果沒有意外，安倍的任期至少可以沿續到2021年9月，而明年的東京奧運更是安倍帶領日本站上全球舞台的重大盛事。幾年前安倍二次執政時，前往美國華府智庫發表演說，他用英語慷慨激昂地喊出：日本回來了！看來是成功完成他的使命。

安倍能夠創下日本政壇歷史，除了個人政治和外交手腕更加嫻熟，也拜朝野勢力消長之賜，而日本自民黨內雖然不時出現潛在的挑戰者，安倍也都能順利化解。即使最近他又陷入閣員醜聞以及用公帑舉辦犒賞支持者的賞櫻會等爭議，他的領導地位依然屹立不搖，日本較保守的國民性格也讓安倍屢屢得以化解危機。

但如果階段性地評鑑安倍的歷史地位，其實無論是在內政或外交等層面，多是毀譽參半，歷史功過仍有待後世給予更客觀的評價。唯一較值得肯定的是外交政績。

外交上的現實主義

外交算是安倍較為成功的領域，他採取現實主義，強化日本與美國等主要盟國的關係，更提升日本自衛隊在安全同盟中的地位和角色。他積極拓展對外關係，與澳洲、英國、法國、加拿大等國家簽訂戰略夥伴協議，擴大日本在全球的防衛合作影響力。最近安倍也與歐盟簽署備忘錄，加強歐盟與日本的連結。

2014年的日本憲法新解釋，賦予日本集體自衛權的行使，使得日本可以在南中國海與其他國家共同參與軍事演習和碼頭停靠，藉以提升海岸防衛與救難能力，越南和菲律賓都受惠。在國安外交體制的決策過程上，安倍也藉由成立直屬首相府的國家安全會議，來驅動外務省和防衛省的官僚體系。

安倍對美國也下足功夫。他和歐巴馬政府合作密切，促成「泛太平洋夥伴協議」(TPP)的談判與幾近完成，讓日本成為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的最重要支柱，制衡了中國崛起為區域帶來的挑戰。但兩年多前川普當選改變安倍的外交佈局。川普上任第一天就履行競選承諾，宣佈美國退出TPP，讓安倍好幾年來花費的苦心幾乎殆盡。

但除了積極經營他與川普的個人關係，安倍仍然扮演主導角色，與其他原始TPP成員完成了沒有美國的「全面性泛太平洋夥伴協議」（CPTPP）。不久前，日本與東協和其他四個國家也完成「區域合作經濟夥伴協議」(RCEP)的談判，而安倍的努力，也讓川普在與日本重新談判貿易協議時留了情面。雖然安倍沒有要到川普具體承諾不要提高日本汽車進口美國關稅，但至少沒有撕破臉。

安倍從不被川普點名

安倍是川普當選後，首位新自前往紐約川普大樓拜訪的國際政要，他更帶了川普最愛的高爾夫球具作為禮物。為此安倍還苦練球技，每每和川普見面，都可以打上十八洞，也增加倆人的情誼。儘管川普不時要求盟邦必須負擔美軍的保護費，但安倍總能不讓日本成為被川普點名的首要目標。

安倍仍有待努力的外交議程就是朝鮮半島和中國。日韓關係在過去幾個月陷入緊張，在原有的歷史情結上，兩國又在貿易領域出現摩擦，致使韓國的文在寅政府決定中止兩國行之有年的安全與軍事情報分享機制，造成未來對於北韓軍事威脅可能出現更大危機。

尤有甚者，川普傾向直接與北韓領導人金正恩進行雙邊交易，也讓安倍苦無對策，無法在朝鮮半島議題上扮演重要角色。而平壤在過去一年來多次進行短程彈道飛彈試射，也讓日本神經緊繃。

此外，安倍在未來幾年最念茲在茲的就是改善日中關係。2018年年底，安倍打破七年來日中關係的低盪，率領大批日本企業高層訪問北京，給足習近平面子，也為日中關係帶來「融冰」效果。今年9月底在日本大阪舉行「二十國集團」(G20)峰會，習近平接受安倍邀請，將於明年春天到日本進行國是訪問。輿論也傳出明年的「習安會」可能會簽署日中之間「第五份政治文件」。

催化日中關係出現改善機會的正是川普。美中關係的強權角力，讓貿易戰成為過去一年多來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川普政府明確視中國為「戰略敵手」，華府與北京的交手也不僅在經貿領域，更擴及科技與未來全球領導權的抗衡。再加上川普樂於交易的性格，都在包括日本在內許多國家面臨選邊站或自力更生的壓力。

習近平也得拉攏安倍

對習近平而言，面對川普的來勢洶洶，拉攏日本、甚至韓國，再於北韓議題上發揮影響力，都構成與川普談判的籌碼。即使日中關係在結構上仍存在許多分歧，但基於現實主義需要以及習近平轉移內部施政壓力的考量，改善與日本關係也是他在美中角力下的脫困之道。

先不談安倍在內政的歷史地位，至少在外交領域上，第二任的安倍政權更仰賴務實外交。他投資更多資本來與美中兩強領導人深化私人關係與信任，他也改變日本國安外交體系的運作模式，積極擴大與國際的連結與合作，深化日本在區域與全球事務的影響力，也極力避免外界對過往日本軍國主義印象。

只是未來兩年的國際局勢依舊充滿變數，安倍必須跟時間賽跑，列出外交施政優先順序，尋求日本能夠持續發揮協調區域爭端「中間者」的功能，同時又能減少在安全與經貿衝突過程中，對日本國家利益的傷害。

對習近平而言，面對川普的來勢洶洶，拉攏日本、甚至韓國，再於北韓議題上發揮影響力，都構成與川普談判的籌碼。（湯森路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