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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為何深受一百五十人的聚落吸引—《為何我們總是選錯人?》書摘之二

瑞克.謝克曼 (Rick Shenkman) 2019年12月08日 00:01:00
我們的人際網路的自然規模約落在一百五十人左右。(圖片摘自PAKUTAS)

我們的人際網路的自然規模約落在一百五十人左右。(圖片摘自PAKUTAS)

更新世的人類生活型態有哪一項關鍵特色?聚落的人數很少。彼得森從已知的演化心理學文獻中歸納出,在形形色色影響我們演化的因素裡,聚落人數少的這點特色最為重要。我們的先祖,最早的人屬,約在兩百五十萬年前出現於地球上。從那時候開始一直到農業時代──約莫一萬年前──人屬都以小型聚落群居,人數不超過一百五十,大概就是一個大學講堂能容納的人數。當時世界各地人類的祖先都是如此。我們怎麼會知道,人類好像天生就適合以小團體群居?

 

不論哪個時代,不論在何方,人類似乎都喜歡小群體。田納西東部山區的社群大約多少人?一百五十人。美國主流新教的教會大約多少人?一百五十人。艾美許人的社區教會組織?同樣是一百五十人。一百五十這個數目好像有點特別。演化心理學家、同時也是當代著名的社會科學家羅賓.鄧巴回顧世界各地的文獻,發覺人類似乎天生就喜歡人數落在一百到五百人的聚落,而中位數約落在一百五十人。權威商業專家認為企業部門最適人數是多少?一百五十。在什麼情況下員工所回報的工作滿意度最高?在一百五十人(或是更少人)的工作環境。什麼時候經理人會指出工作士氣開始低落?當組織人數超過一百五十人。英國人每年寄出幾張聖誕賀卡給親朋好友?一項研究顯示是六十八張。而收到這些賀卡的家戶人口數加起來總共多少?一百二十五到一百五十!這代表我們的人際網路的自然規模約落在一百五十人左右。

 

在一八四七年的摩門之路中,楊百翰率領他的信眾一路西遷,渡冬的地點是今日的內布拉斯加州。兩千五百人在此紮營。楊百翰在四月時組一隊先發部隊越過洛磯山脈。這趟路途可以預期相當艱險──印地安人隨時可能突襲──因此計畫非常周延。他們的部隊準備相當於一年份的存糧。隨隊的牲口包含九十三匹馬、六十六頭公牛、五十二頭騾。隊伍共有一百四十三名男子、三名女子,還有兩個小孩同行──隊伍的總人數還差兩名就來到神奇數字一百五十。研究摩門教的歷史學者們表示,楊百翰發現這樣的隊伍人數最適合長征。當時他帶領了約五千名信眾前往猶他州,途中他多次將大隊人馬分成一百五十的的小隊。「摩門之路」可以說是人類遷移史上最著名、也最成功的例子。

 

羅賓.鄧巴十分著迷於這些研究,他好奇此現象背後是否有生物學機制可以解釋。如果能找到,一切就合理了。演化心理學家已經發現,人類行為不只受到環境影響,同時也受到基因影響。研究該從何處下手?鄧巴也不確定。最後鄧巴將焦點放在動物腦部的大小。長久以來,科學家們普遍猜想動物頭腦的大小和智慧有關。一般認為,腦越大的動物越聰明。這符合直覺判斷。但是研究結果卻發現這個推論有問題。尼安德塔人的腦比我們還要大,但智慧卻不如我們。

 

鄧巴持續研究,發現了一樁驚人祕密。腦的整體大小和智能並無絕對關係,重點在於大腦新皮層佔腦部的比例。於是,他的理論有了突破性的發展。把新皮層的體積除以腦部總體積,會得到一組漂亮的數字比例,這比例恰恰對應到該物種的關係網絡平均規模。數值越大,網絡規模越大。什麼動物擁有最大的比例數值?人類。什麼動物擁有最大的社群網絡?人類。

 

為何人類深受一百五十人左右的聚落吸引,如今我們找到了生物學解釋。因為這就是人類大腦所能掌握的人際網絡規模;我們無法記住上千人,只能記住大約一百五十人。為何上限只有一百五十,更廣闊的人際網絡豈不是顯然更加有利嗎?試想若是人類能夠應付的人際網絡擴展到兩千人。這樣當你走進一個大型商務會議,就不必再煩惱要先認識哪些人。你能和每一個人交談,培養並維持你們的關係。唯一限制你開拓人際網路的,只有建立關係以及偶爾維持關係所花費的時間。這將對經濟所產生的影響會十分巨大。但這只有在現代社會才算是優勢。在更新世,當人類漸漸演化成智人,我們的祖先並不需要認識幾千人。要生存下來並繁殖後代,祖先們只需要維持大約一百五十人左右的聚落,所以能夠記得約莫這個數量個體的人,就被演化選中了。

 

我們今日的腦來自百萬年的演化,它曾幫助人類在過往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卻不是為了適應未來的環境。大自然沒有為我們準備多餘的腦力好應付將來的變化。其中原因是腦部的運作本身極耗費能量。人腦──包含三磅的神經元、灰質還有其他東西──消耗了我們全身百分之二十的能量。如果我們的腦部被設計成足以處理數千人的人際網絡,可以想見腦會長得比現在更大,消耗更多能量。今日的我們的確有能力提供腦部更多養分。但是在過去呢?也可以,但只有天公作美的時候才可以。如果天公不作美呢?怎麼辦?此時人類這個物種的存亡可能就有危險了,而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就為了我們並不需要的一項能力?演化不是這樣運作的。演化讓一個物種支付的代價,不可能只在順境中才付得起。

 

另一種可能的解釋是,如果腦部要記得住幾千人,那麼它將會大到我們現有的身體無法支撐。為了避免頭重腳輕,我們可能需要更高大的身體,來撐起更大的腦。另一個問題在於,腦部若是處理如此龐大的人際網絡,或許工作太過繁重,真的會燃燒殆盡。腦部組織能夠承受的電流及化學突觸反應只有一定量,超過就會燒焦。於是我們的大腦容量也有了限制。也許我們並不需要增加腦容量,也能滿足和上千人建立關係的慾望。有些人只靠現有的人腦便可以和上千人建立關係,像是美國總統詹姆士.波爾克,他在世時有一項能力就很出名,即便是幾十年前短暫相遇的人,他也能記得對方的名字和臉。所以我們可以夢想將來有一天人類演化能做到,只不過到目前為止,對人類而言,記得住幾千個人並不是一項演化優勢。

 

 

【關於本書】

 

身為政治動物,我們總說「選賢與能」,事實上,我們也絕不會承認自己選舉的時候「不理性」,但是放到群體層次,其實「理性」這檔事並不總是那麼理所當然。

 

統計研究發現,某個偶然的悲慘事件(例如:在美國發生的鯊魚咬人事件)、一場輸掉的球賽、一個乾旱嚴重的年度,這些跟執政者政績無關的遙遠意外,卻彷彿起了蝴蝶效應,能主導大選,用隱匿不揚的方式影響人們的投票行為。

 

為什麼會這樣?

 

作者橫跨數個研究領域,把政治學、心理學、神經科學、歷史學等研究成果收集與整理,逐一分析演化而來的本能,如何讓我們身不由己,時常會有「不理性」的表現,我們卻渾然不知。我們的社會型態進展太快,我們的大腦卻還停留在更新世,困局由此產生。

 

問題不在知道的不夠多,即便透過教育宣導,我們還是會對政治冷感,即便得到很好的選舉指南,當候選人一個溫暖的微笑或接地氣的buddy buddy,仍會讓我們不由自主投票給他,原先的理性指引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原來問題出在我們自己,「人」身上!請暫停只關注在意識形態或政見的公開辯論,把焦點轉到我們自己行為的bug上吧!

 

原來,我們的腦部結構僅適合在150人的小群體運作,難怪現代社會超大型的民主機制會讓我們捉襟見肘、聰明才智施展不開。作者從四大人類謬誤(好奇心、觀察他人表情、說謊與辨識說謊、以及同理心)出發,揭露我們不自覺的直覺反應如何殘害了民主。例如:其實我們天生擁有非常敏銳的判斷力,能判斷眼前的人是否說謊,但規模龐大的當代社會只允許我們透過大眾媒體認識政治人物,因此我們很容易自以為我們已經完全認識候選人。

 

又例如:支持者很難改變對政治人物的支持,即便政治人物做了法律上不容許的事。這是因為我們生來就很會「說故事」,使得我們覺得不舒服的前後矛盾能自圓其說。我們必須覺知這些天生本能(系統一)不斷在我們身上運作,在需要的時候,啟動我們比較複雜的思考能力(系統二),來應對困難的政治決定。

 

最後,作者還是給了樂觀的鼓舞。雖然我們很難超越演化而來的侷限,但好在大腦是可以訓練的,而且在人類社會已經設計出相互制衡的政治制度,大多數人口也多以城市型態居住,如此一來,我們的直覺能經由群體相互糾正,讓我們不是演化的囚徒,在政治上不致走偏。

 

 

關鍵字: 聚落 演化 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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