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狀病毒疫情擴散，有末日論者擔憂是否會造成全球經濟崩潰、糧食危機，各國為此發生大戰，甚至造成末世來臨，演變成許多好萊塢影視作品中的反烏托邦世界，這些想法固然杞人憂天，但是，卻已經真的在地球上實現了，只是並非發生在人類世界，而是人們腳底下的老鼠世界。

環球影業於1986年上映的《美國鼠譚》(An American Tail)中，猶太老鼠一家為了逃離迫害，來到了美國紐約市，雖然過程不如牠們原本想像的那麼美好，不過最後牠們還是在自由女神像的守護下展開了新生活，主題曲〈天涯一方〉(Somewhere Out There)感動了全球無數觀眾。

大體上，美國紐約老鼠的生活本來跟《美國鼠譚》可能差不多，雖然辛苦，但是只要努力總有收穫，紐約市的餐廳廚餘是鼠輩的金礦，養活了大批紐約老鼠，可是好景不常，《美國鼠譚》突然間變成了《陰屍路》，老鼠為了搶奪地盤與生存資源彼此屠殺，弱肉強食，紐約街頭成為殘忍的殺戮戰場。

這一切都始於跟老鼠無關的冠狀病毒疫情在紐約市爆發，防疫措施讓餐廳關門大吉，不知幾百世代以來的老鼠們都仰賴這些餐廳的廚餘生活，如今真的是面臨世界末日，老鼠們只能在軍閥領導下互相爭奪越來越稀有的食物資源，在大街上打到至死方休，勝者為王，敗者殲滅，這還不夠，古代人類飢荒時「易子而食」，老鼠的習性則是在缺乏食物、壓力巨大時，自己把自己巢中的小老鼠吃光。

不是所有老鼠都面臨末日危機，仰賴餐廳和觀光客過好日子的老鼠日子風雲變色，不過只仰賴社區普通家戶垃圾的老鼠則暫時一切如常，說暫時，是因為飢餓走投無路的老鼠勢必向外入侵，老鼠通常不會離窩巢太遠，但若到飢荒時節，為了求生存可以奔走數公里遠，要是來到本來沒有老鼠聚落的社區，那倒楣的只是人類，若來到本來有老鼠聚落的社區，一場血戰勢在必行，而弱者必會遭到無情的消滅。

封街防疫的後遺症都一樣

有些地區的老鼠可能連一戰的機會都沒有，在紐約中央公園這類大型觀光區公園的老鼠聚落，平常靠著公園訪客吃零食填滿垃圾桶，就過著舒適的生活，現在垃圾桶空空，老鼠被迫在白天出來覓食或試圖離開時，都市掠食者們可輕鬆獵殺牠們大打牙祭，老鷹、貓頭鷹、野貓、野狗，甚至浣熊都樂於享受自己跑出來的免費大餐。

即使是打勝仗的橫行霸道老鼠軍閥們，還有更可怕的後果可能降臨在牠們身上，那就是人類的對策。老鼠在因防疫措施而空蕩蕩的大街上亂竄，大白天老鼠大軍就出動，不僅在紐約街頭，紐澳良也是大鼠橫行，讓人類看了就恐懼；也不只在美國，全球每一個實行封街防疫措施的城市都有相同現象，尋找食物的老鼠到處向外入侵，咬破籬笆、咬穿牆壁，入侵民房。當人類看到這些行為失常的老鼠，可不會同情牠們走投無路，而是覺得噁心、恐怖，更害怕老鼠身上可能帶原的55種傳染病。

於是各國公衛單位已經開始宣導家庭要關緊垃圾桶、綁好垃圾袋、收好食物，強化一切防鼠措施，而如果發現老鼠入侵，滅鼠大隊在防疫期間，是「必要業務」而繼續開張。這一切看來都要讓老鼠無路可去，但還不只於此，由於老鼠在飢不擇食的時候最容易以鼠餌誘捕或誘殺，所以全球的公衛單位已經在計畫，趁機大放鼠餌，在這個最容易消滅老鼠的時候痛下殺手，徹底消滅這些平常抓不盡殺不完的頭痛問題。

觀察老鼠大戰的各國記者，喟嘆這跟人類的歷史何其相近！其實，也不需尋求歷史，就環顧當前世界，當國家發生天災人禍政經崩潰，例如敘利亞、利比亞、索馬利亞，哪個不是軍閥混戰、弱肉強食，而試圖逃出生天的難民，被其他國家到處圍堵走投無路，強權甚至想要藉機插手入侵，豈不是跟老鼠的命運差不多呢？《美國鼠譚》變成《陰屍路》的驚悚實況，可說的確是一則現世寓言。

※作者台大醫學系畢業後，轉行出版、產業分析、業餘歷史研究，著有《橡皮推翻了滿清》、《明騎西行記》等書，譯作有《紙牌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