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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疫情現場:英國】冷漠的英國人開始為人著想

李柏毅 2020年05月19日 07:00:00
隨著整座城市像是被按下暫停鍵般停止了繁華與喧囂,倫敦各種經濟、社會問題也紛紛浮上檯面。(湯森路透)

隨著整座城市像是被按下暫停鍵般停止了繁華與喧囂,倫敦各種經濟、社會問題也紛紛浮上檯面。(湯森路透)

短短兩個月,倫敦的街道顛覆了所有人的印象,也衝擊著所有在這座城市生活的人們。

 

實在很難想像,過去那些客滿到必須拿著酒杯在人行道上聊天的人們,沒有酒吧的生活會是如何單調、無趣。總是必須提前訂位的餐廳、抑或連鎖或獨立的咖啡廳,在這史無前例的 Lockdown 命令下,要不暫時歇業,否則只能請外送員幫忙,在自己家裡打打牙祭。超市、藥局,也因應政府的指令,管制入店人數;許多室內外的地面上,也用膠帶或油漆,標出一條一條相隔一大步的警示線,隨時提醒人們:保持社交距離。

 

隨著整座城市像是被按下暫停鍵般停止了繁華與喧囂,各種經濟、社會問題也紛紛浮上檯面。例如,當戲院、餐廳、商場百貨等勞力密集服務業被迫暫停營業之際,失業、放無薪假的問題,很快地成為焦點。畢竟在這生活費用高昂、所得與財富分配問題嚴重的大城市,頓失收入來源的人們便首當其衝。政府因此推出史無前例的補貼工資政策,由政府出資 80% 的員工薪資(上限月薪 2500 英鎊),希望企業能夠留住員工。原先預定六月結束的補貼,也在日前宣佈延期至十月,可見疫情影響的範圍是如此深遠。

 

沒有人能斷言病毒威脅何時退散、疫情何時能結束、但可以確定的是,人們或多或少都開始懂得為他人著想。(湯森路透)

 

而那些沒有被放無薪假或面臨失業之苦的人們,雖然看起來享受了「在家工作」的特權,但也意味著工作與生活之間不再有明確的界線,對於有小孩的在職家長來說,其挑戰更是巨大。儘管人們發現到,平常有許多事情是可以只透過網路會議或 email 就可以解決,但過去可以簡單和同事交換資訊的實體空間與管道也隨之消失,多數仍不是數位原生代的工作者們,也還在適應職場的新常態。面對種種新局,當下要如何維持工作生活平衡以及生、心理的健康,以及未來企業是否會重新調整工作崗位和職務、辦公室的需求與規劃,這些可以在家工作的人們,其實心理也未必好受。

 

前幾天,首相親上火線,終於在歐陸大國之後,推出逐步解封方案。此時正值春夏,原先是人們好不容易熬過晝短夜長的冬天、終於可以到公園沐浴在暖陽之下的時候,無奈政府的方案仍是至少要到七月,才有機會進入最後階段的解封,否則都還是維持高度警戒與限制的生活。許多家人、朋友,仍無法像過去一樣互相拜訪,更別說是旅遊了。如今,大家哪裡都不能去,靠網路視訊和外地的家人和朋友聯絡、自己下廚煮飯,如此稀鬆平常的小事,萬萬沒想到竟成為了今年夏天的少數可能。

 

不過,在這一片受到未知的恐慌與不安籠罩的土地上,有些人們也開始發揮同理心,自願地為鄰里老人或有需要的家戶購買日用品和食物,讓這些不便外出、高危險群,也可以渡過這場難關。有些市區公所甚至貼出告示,讓感到孤獨、想要和人說話的居民,可以打專用電話,排解心理的壓力。每週四晚上八時的鼓掌,不只為在前線拯救生命的醫護人員與其他 key workers 們表示崇高的敬意,也是讓鄰里之間的人們互相認識、打氣的機會,一切終會過去的。

 

所謂 key workers ,指的是醫護人員,以及那些一直以來不被重視,卻在疫情蔓延之際堅守崗位,在超市裡、貨運卡車或運輸工具上、農地裡、照護中心裡努力滿足所有人的生活所需的人們。但是,這些人們的工作環境、薪資待遇,往往被低估與漠視:根據 BBC 的報導,超市服務人員、照護工作者、食品加工工人、公車司機、郵務人員的平均薪資,低於全國中位數薪資;更別說至今已有數位大眾運輸業從業者,因 COVID-19 而殉職。

 

連同醫護人員,這些平常不被重視、卻在危機當下成為 key workers 的人們,迫使我們必須反省與思考:工作的「價值」與「價格」之間,究竟該有什麼樣的關係。也難怪,二十一世紀資本論作者 Thomas Piketty 和全球超過 3500 位學者,聯名於衛報投書,呼籲工作的「去商品化」與私人企業的「民主化」,讓所有人都可以放心、有尊嚴地為自己的工作權益發聲、在社會上共存共榮。

 

沒有人能斷言病毒威脅何時退散、疫情何時能結束、經濟活動何時能重回正軌,但可以確定的是,人們或多或少都有為他人著想、為更大的社會盡一份力量的能力。更善待那些平常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服務和人們、更珍惜自己與家人、朋友和社區之間的關係、更把握每一個機會與可能 - 畢竟沒有人可以想像,原來那些永遠在那邊的劇院、博物館、學校、辦公室、餐廳和咖啡廳,竟然有無限期關閉的時候;也沒有人可以預料到,自己和身邊珍惜的人們,是不是在無聲無息中受到了感染。

 

無論如何,衷心期盼當我們再次見面、生活逐漸步入常態時,我們都可以用更同理、更感謝的心,迎接一個新的開始。

 

※作者為英國倫敦國王學院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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