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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費劵和振興劵說穿了是兩個性質差不多的方案

賴秉彥 2020年06月08日 07:00:00
振興劵比較怪異的地方,在於政府放了太多心思在一個小確幸的案子上面,這在政策的心理層面是扣分的。(經濟部提供)

振興劵比較怪異的地方,在於政府放了太多心思在一個小確幸的案子上面,這在政策的心理層面是扣分的。(經濟部提供)

振興三倍劵背後的理念游移

 

蔡政府推行振興劵,讓民眾可以用自己的一千元,換取面值三千元的振興劵,冀望能對疫情下受制的經濟有所助益。然而,振興劵也引發了許多的困惑,有人一直不解:振興劵、消費劵與領取現金之間有何差別?

 

多數的政府,會選擇在景氣疲弱時推出擴張性的財稅政策,也就是增加公共開支或減稅。這是形之已久的套路,主要的依據是消費的穩定勝過波動,一般是不會有太大的意見。但對於減稅與擴大公共開支何者為優,眾人可就爭論不休了。

 

馬政府時代曾推出過消費劵,消費劵比較像減稅,而且有減稅所沒有的優點。減稅對富人比窮人有利,而消費劵則不分貧富,發放同樣的金額。因為窮人受到預算限制多一些,同樣的金額,對窮人福利的提升也會高於富人。循此而論,對經濟的影響,也就是乘數效果,也可能高於減稅。

 

減稅主要的好處是提升工作誘因,創造經濟大餅。然而在金額小的情況下,估計這類的好處不是那麼的明顯。由於發放的金額並不多,對整體經濟的助益,其實也不能有高的期待。於是,在這類小確幸的案例中,消費劵還算是不錯的選項。

 

前陣子有政黨跟民意代表提起加稅的事情,這就很不合時宜了。在疫情尚未解封,景氣仍疲弱時倡議加稅,就違背了財務規劃中很重要的一條原則:損有餘補不足。這情況有點像是在病人還在吊點滴時,就開始鼓吹做瑜珈的好處。損有餘補不足這句話乃是出自江湖上失傳已久的九陰真經,九陰真經是各路英雄志在必得的寶典,實在應該好好的奉行一番。不過話說回來,九陰真經可能有版權的問題,因為這句話也出現在老子的道德經中。

 

平心而論,消費劵是馬政府時代一個不錯的政策,在小確幸的案例中,可能猶勝減稅一籌。所以推論大致是:加稅<不作為<減稅<消費劵。但現在問題來了,到底振興劵跟消費劵比,孰優孰劣?

 

美國有些博物館與美術館是偶爾需要大型整修與募款的,有時候好不容易找到主要的贊助者,願意鼎力幫忙,但這類的贊助者往往也會開出條件。由於捐款者擔心整個公益負擔落到他一個人身上,有時會要求其他人也一起共襄盛舉。例如募款的成績要達到某一個目標,他就會願意捐出某個金額,通常都會有幾千萬美金或是更多。而地方政府為了要穩住這類的大額的捐款,也就會到處找錢,設法達標。其他的捐款人,也會覺得自己的一塊錢有大於一塊錢的效力,也就更樂於捐款。

 

振興券乘數稍高 設計繁瑣

 

消費劵也有類似的涵意:透過政府與民間的夥伴關係,由政府發兩千,國人出資一千來推動三千元的消費,企圖擴大乘數效果。就像消費劵一樣,這不是發現金,因為要推動的是消費,不是儲蓄。那麼乘數效果到底會有多大?如果有過去消費劵的相關數據,拿來參考一下就可以了。

 

振興劵跟消費劵的主要差別,就在於出自民眾口袋的那一千塊,到底是生力軍,還是完全的被替代掉?我的猜測是振興劵每一塊錢所產生的乘數效果或許會稍高於消費劵,但差別不顯著。如果有人覺得這樣的猜測不對或是不妥,那就權且當作是圍棋的讓子吧!

 

十多年前有本暢銷書叫做推力(Nudge),書中提出一種第三條路的哲學,稱之為自由意志的家長主義(libertarian paternalism),同時結合了左派與右派的理念。書中所稱的推力來自政府,好比說政府希望你往某個方向走,於是透過方案的預設選項,輕推你一下,這是左派家長主義的部分。然而在方案的選擇中,個人也可以選擇跳開預設選項,去挑選自己偏好的理想方案,這是右派自由意志的部分。整個設計原理就在於:雖說個人仍可以自由選擇最佳方案,但一不留神就會掉入政府預設的規劃中。

 

自由意志的家長主義與振興劵的意涵若合符節:透過花掉三千元的必要性,來提高每一塊錢所產生的消費開支。跟消費劵比起來,乘數有可能稍高,但整個設計比較繁瑣。

 

個人向來喜歡簡單、質樸的事物,所以會喜歡消費劵多一些,如果能拿到現金的話則更好,但卻也無法從理念不同的角度太去非難振興劵的設計。也許就像廣東人所講的一句話:各花入各眼。每個人喜歡的事物都不一樣。

 

振興劵比較怪異的地方,在於政府放了太多心思在一個小確幸的案子上面,這在政策的心理層面是扣分的。水果雕花,如果雕的是西瓜就還好,但葡萄雕花就會比較奇怪。如果政府發現金給民眾,民眾應該會覺得這個政府比較豪爽,也比較信任民眾,而不是成天與民眾鬥智。於是,振興劵的複雜設計,就與道德經中所提到的絕聖去智,民利百倍的厚實無為境界,相去甚遠了。

 

減稅、消費劵與振興劵的共通之處,就在於把錢退給民眾,這當中隱含有對民眾自由意志的尊重與信任。然而,振興劵的使用限制多多,卻又代表了一種不信任。從這角度看來,振興劵的背後,還存在有一種信任與不信任的矛盾,這是屬於哲學理念游移不定的問題。這就讓我想到:昔日西毒歐陽鋒因為練了假的九陰真經而走火入魔,可為殷鑑。

 

自由意志的家長主義有些不錯的應用,但始終無法引發我的熱情,所以十多年前翻開那本書,也只是讀了半本。振興劵的小題大做與背後的矛盾思維讓它被其他屬性相近方案給比了下去。奇怪的是,當局將小案子放大處理,許多人,包括我,也就開始檢視這個不太重要的方案,這當中是不是存在著一定的關係?

 

※國立彰化師範大學翻譯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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