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因為核武問題，遭到聯合國實行嚴格的經濟制裁。但根據聯合國4月發布的一份報告，北韓2019年至少賺取2200萬美元（約新台幣6.5億元），獲利來源，與北韓都在海上秘密進行的交易關係緊密。北韓到底如何突破國際制裁的封鎖線，大賺一筆？

時序回到2019年5月，盧卡斯（Lucas Kuo）及羅倫（Lauren Sung）是美國智庫華盛頓高級國防研究中心（C4ADS）分析人員，長期關注北韓海域及東北亞地區交通狀況的兩人，注意到有些奇怪的事：逾100艘船隻聚集在北韓海州市（Haeju）附近水域。

ICYMI: Our analysts @LaurenJSung and @_LucasKuo had a chance to walk through their investigation into large-scale sand dredging in NK with @j_berlingerCNN. We are grateful for our partnerships with @WindwardOceans and @planetlabs that powered the analysis.https://t.co/newUcd6lHo

— C4ADS (@C4ADS) June 11, 2020

他們特別關注這件事，是因為平壤被指控在公海進行煤炭和其他有價物品的交易，藉此躲過執行聯合國制裁令的海關查緝，交易數量有時候十分龐大。

出貨前，北韓並不會將物品移至港口報關，而是直接在海上把貨物移至另一艘船上，也沒有交代貨物的來源為何。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導，這種船對船轉運（shipment by a ship-to-ship transfer）的交易形式，能為金正恩的政權賺進上千萬美元。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快速而謹慎的過程，通常來說，最多只會出現幾艘船。但是盧卡斯和羅倫竟然觀察到數10艘船隻秘密地駛向北韓。

近300艘船隻在北韓海域秘密交易

兩位分析員深入調查後發現，這是一場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大規模交易，有279艘船隻參與其中，疑似規避國際社會針對北韓的制裁。

但是這些船隻並非用來載運槍枝、毒品、假鈔或是運送瀕臨絕種的物種等，這些北韓曾犯下的惡事，也不是用來載運北韓獲利最高的出口商品煤炭。而是用於砂石開採和運送。

這些船隻並非用來運槍、運毒、運送假鈔或北韓最賺錢的煤炭，而是運送砂石。然而，聯合國安理會2017年12月通過的制裁限制北韓出口土石，買賣北韓的土石也違反國際法。砂石乍聽之下無害，但是北韓自2017年12月通過一項制裁，禁止北韓出口泥土和砂石，因此北韓的砂石交易顯然是違反國際法。

根據聯合國4月份發布的報告指出，北韓儘管遭到嚴厲制裁，但是2019年至少藉由出口砂石，賺取至少2200萬美元。另外有情報消息指出，平壤於2019年5月至12月期間出口逾100萬噸海砂。

中國的影子

盧卡斯和羅倫觀察這些船隻幾周時間，後來才發現其中有個端倪，即出現在北韓水域的船隻都與中國有關。有的船隻懸掛中國國旗，有的則是有中文名字。

一般來說，參與船對船轉運的船隻，其船東會將所擁有的船舶註冊於費用較低、管制又鬆散的國籍之下，藉此降低成本，就是所謂的權宜船旗 (Flag of convenience) 。

盧卡斯和羅倫後來透過衛星影像才證實，有數10艘船在浚挖砂石，泥土也被證實是從北韓水域底下挖上來。

羅倫斯研究北韓的砂石交易紀錄發現，90年代有大量報告紀載，北韓一直以來都有向鄰國出口砂石。他說，這很顯然北韓是在外界沒注意到的刻意做這些事。

北韓握有現代文明的基礎：砂石

砂石的價值和重要性為何，竟能替金氏政權賺進龐大利益？

《CNN》報導，現代文明是建築在不同種類的沙之上，沙是水泥、玻璃甚至電子裝置處理器所需的關鍵原料。人類每年消耗約500億公噸的沙，是除了水之外，消耗量最大的天然資源。覆蓋於沙漠的沙子太細，並不適用於建築材料，因為其黏合性不佳。河砂通常會是製造水泥的最佳選擇，而海底的沙子也不錯，但是事前需要清洗和脫鹽。

沙的供應量看似取之不盡，但是大量挖採並將砂石從土裡挖出，會導致環境惡果。

平壤看似多年來在海砂交易中獲得利益。

報導指出，幾年之前，南北韓還有共同開展重要業務時，砂石就是北韓出口至南韓最有價值的貨物。2008年，北韓向南韓出售價值7335萬美元的沙，但不久後南韓即停止這項交易。

但是，除了南韓，北韓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客戶──中國，這是全球對沙子的需求量最大的國家。

2010年左右，中國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建築熱潮。在2011年至2013年間，北京使用混泥土比整個20世紀的美國都多。雖然目前已過了中國大興土木的高峰期，但中國消耗的混凝土仍比全球其他許多國家相加總合更多。

中國否認違反制裁

這些海沙運到中國後發生了什麼事，兩位研究員也無從得知。走私砂石一直中國一個主要的問題，眾所皆知，其中的交易並不透明。

中國公安部並未回應此事，但該單位2019年曾對長江沿岸90個非法採砂的組織開罰。目前為止，對外界所指涉及違反北韓制裁禁令的指控，北京一概否認。

聯合國的報告中，中國有回應相關指控，稱中國非常重視專家小組提供關於走私砂石的線索，但是當局無法證實這些砂石是否已經被載運至中國的港口。

北韓也未公開回應關於違反禁令交易砂石的指控，並經常指國際制裁行動具有敵意，執意懲罰背後的正當性。

最獨特的逃避制裁行為

目前研究人員對於誰負責開採，以及背後動機為何仍不清楚。

關於這些船隻及其所有者的身份問題，要確認十分困難。C4ADS分析人員發現的279艘船中，沒有一個有船舶識別碼（IMO），通常是船籍在本國遭到取消註冊，也無法進入港口，但是少了IMO識別碼，將很難判斷船隻所屬公司或是人員。

但無論開採砂石的背後動機為何，國際社會對北韓的制裁力都取決於各國是否能遵守，因為聯合國的制裁沒有一個執法武力。

雖然參與的船隻數量龐大，但是這項行動竟被隱瞞多時，分析員羅倫斯對此感到驚訝。他說，「這是我們見過，最獨特的北韓逃避制裁行為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