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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軍殺我同事】五角大廈滿口謊言 《路透》前伊拉克記者逾10年身陷PTSD

麥浩禮 2020年06月15日 14:35:00
2007年美國在伊拉克擊殺《路透》記者案件,被維基解密發布影片震動世界。(湯森路透)

2007年美國在伊拉克擊殺《路透》記者案件,被維基解密發布影片震動世界。(湯森路透)

2007年12月,美軍聲稱阿帕契直升機在伊拉克執行任務時與地面武裝分子爆發衝突,最後擊殺10多名伊拉克人,同時誤殺2名《路透》(The Reuters)記者。

 

但案發當時的影像後來被美軍陸軍分析員曼寧(Chelsea Manning)竊取,再交予「維基解密」(WikiLeaks),揭發事發時根本沒有衝突,且美軍誤認記者手持RPG(火箭發射器)。此事件揭發後震動世界引起軒然大波,重創美軍在伊拉克軍事行動聲譽。曼寧更被美軍拘捕並判處35年監禁。

 

曼寧雖然在2017年被時任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宣布特赦釋放,但隨著「維基解密」創辦人阿桑奇(JulianAssange)被捕,面臨引渡回美以間諜罪起訴,美國軍方卻一直不願對涉事軍人作出追究,令身亡記者的同事,一直不能為他們平反昭雪而抱憾至今。

 

 

對一個前線記者來說,經歷了大大小小的重大新聞事件,眼前的畫面及經歷若未能釋懷,容易導致情緒出現破口。前《路透》前線記者耶茨(Dean Yates)雖然曾採訪奪走202條人命的2002年峇厘島恐怖襲擊爆炸案,以及2004年南亞大海嘯等悲劇事件,縱使畫面有多慘不忍睹,但相對2名同事之死,這至今仍沒走出傷痛陰霾。

 

同事之死 「是一場冷血的謀殺」

 

2007年7月12日早上,耶茨在《路透》位於巴格達「紅區」的辦公室工作,對於這個經常發生汽車炸彈、開槍的緊張城市,耶茨對此已見怪不怪。然而辦公室突然傳來惡耗,他的同事攝影記者納米爾(Namir Noor-Eldeen)與司機助理賽義德(Saeed Chmagh)遭到殺害。

 

記者被殺是一起大新聞,在缺乏信息下耶茨忍著悲痛,以伊警提供「美國軍事行動致記者被殺」的消息下下標撰寫,同時上報予《路透》高層,又發送電郵至美軍發言人要求交代事件詳情,並派人到事發現場採訪。

 

「攝影師拍下的相片有一輛小貨車遭到射擊,但因為美軍拿走了納米爾的相機,我們太多東西不得而知」。就在發言人晚上仍未回覆,在耶茨交涉要求美軍立即歸還相機的同時,美軍發出新聞稿,指在伊拉克與叛亂分子戰鬥,最後成功殺死9名叛亂分子並拘捕13人,但同時令2名平民喪生。而據報導兩名平民是《路透》的僱員。

 

當時不知內情的耶茨,最後將新聞稿內容拼入報導中更新,但卻想不到一切原來全屬謊言。

 

美軍最後交還了納米爾的相機,耶茨在檢查他死前拍攝的相片時,卻未有留下衝突畫面,更奇怪是在他死後,他的相機遭人拿走拍攝,出現了一名坐在營地美軍的身影。耶茨察覺事件並不尋常,開始尋找事發現場的目擊者,最後大家均異口同聲,完全沒有意識直升機會對他們攻擊,耶茨心中想著,「這是一場冷血的謀殺」。

 

2007年遭美軍射殺,年僅22歲的攝影記者納米爾。(湯森路透)

 

就在2人去世近兩週後,耶茨等人終與軍方將領會面,軍方解釋是一架呼號名「Crazy Horse 1-8」的阿帕契直升機,在尋找放置路邊炸彈的武裝分子時,遇到一群手持槍支形跡可疑,且全部貌似軍人的男性,故對他們開火。

 

被問及為何在沒有遭到攻擊的情況下卻主動開火時,將領反指武裝分子對直升機呈現敵意,並提供了一段經剪輯後,由直升機拍攝的影片,「影片中看到相信是納米爾拿著相機在街角掩體蹲下,將領解釋是由於直升機軍人以為他拿著RPG,舉止可疑便對他們開火」。

 

然而《路透》要求整段片段時卻遭美軍拒絕。回想當時,耶茨直言當時受到將領的說話影響,進而理解美軍開火,並在事後真心真意多次與美軍會面,商討如此提高記者人員的採訪安全。

 

納米爾躲在牆後的舉動,被美軍誤認為手持RPG準備攻擊。(翻攝Youtube)

 

身陷PTSD難以釋懷

 

但目擊者與美軍說法始於不符,耶茨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更引發創傷後壓力候群症(PTSD)令他難以入眠。翌年他被調至新加坡,自己開始避免碰到與伊拉克有關的事。

 

2010年4月5日,「維基解密」在華盛頓國家新聞俱樂部上載的一段影片,令他情緒徹底崩潰。影片名為《附帶謀殺》(Collateral Murder)全長39分鐘,耶茨一看便知就是美軍一直不願交出的影片,同時令他恍然大悟,為為何美軍不願將全片釋出的原因。

 


「納米爾被直升機掃射,他跌跌撞撞躲在垃圾堆後,直升機再瞄準他將他射殺」,但最令他震怒,是影片中開火軍人的錄音,「看看那些死去的混蛋」、「來吧!開火吧」、「射得好」。

 

他說,「而賽義德中槍後並未立即死去,他在拼命爬著努力求生時,卻被美軍多次要求判定他想要拿武器反擊要求開火。而最可惡的,有人駕駛貨車抵達,抬起賽義德離開時竟遭美軍開火射殺」。


影片發布後震動全球後,美國中央司令部發言人隨後表示,對記者喪生感到遺憾,但有對事件作調查,但同時強調軍方未有隱瞞任何細節,這番說話再次讓耶茨斷了理智線。

 

「我沒法想像這是同一件事,看到這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美軍對我們說了謊言,在會上一切都是謊言」,耶茨直言看到影片後感到作嘔,歇斯底里要求公司不能放過美軍,必須繼續追查事件,在高層安撫及保證不會讓事件不明不白後,耶茨平復了崩潰的情緒。

 

但是事件觸發了耶茨的PTSD再次發作,在經歷天人交戰後最終辭去記者一職。對他來說最難以釋懷地方,是當日美軍不公平地歸咎納米爾的舉動,而自己亦未能盡最大能力發堀真相,最後寫成報導,令他死後仍蒙上不白之冤。

 

 

「阿桑奇將真相帶到世界」


隨著阿桑奇被多年給予他政治庇護的厄瓜多駐英大使館趕走,再被英國政府拘捕,美國政府多次要求引渡阿桑奇回美接受審訊接受法律制裁。然而對耶茨直言若沒有阿桑奇,便沒有人揭發美軍在事件上多麼可恥,飛行員在嬉皮笑臉對話間對群眾開火。

 

「是阿桑奇將真相帶到世界,是他令美軍多麼尷尬,是他揭露了揭露了可能存在的戰爭罪行,是他揭穿了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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