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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大選有可能作票嗎?

梁啟智(香港中文大學講師) 2020年11月06日 14:30:00
內華達州選務人員計算郵寄選票。(湯森路透)

內華達州選務人員計算郵寄選票。(湯森路透)

七個問題,希望能協助大家。

 

1. 為什麼有郵寄選票?不在現場投票那便易於作假?

 

郵寄選票在美國有多年歷史,現屆選舉因為疫情關係變成更普及。若要說明郵寄選票能否作假的可能性,那便要先解釋清楚郵寄選票的具體做法。由於各個地區皆有不同情況,以下以明尼蘇達州作為例子。

 

1)首先,你需要向選舉官員申請郵寄投票。

 

2)你將獲得三個信封與一張選票。

 

3)你需要將填好的選票放進第一個信封。這個信封內裡是空無一物,只是為了讓你的選票保密。

 

4)之後你要將第一個信放進第二個信封繼而封密。這個信封上有一個獨一無二的條碼,代表著你的身份。當你將信封密封後,然後在上面的空格上簽名。

 

5)因為第二個信封有你的個人資料,為了保護,需將第二個信封再放進第三個信封內。這個信封有選舉事務處的地址,然後放入郵箱便行。

 

 
圖片來源:League of Women Voters of Minnesota

 

選舉事務處接收你的三層信封後,會順序做以下的動作:

 

1)拆開最外一層的信封,拿出中間個信封出來。

 

2)電腦掃描中間信封的條碼,確認這個信封與這位選民是存在的。

 

3)核對信封上面的簽名與選民登記上面的簽名是否相符。共和黨與民主黨均可以派出代表監察,有不同意的時候再找第三人核對。

 

4)通過核實程序後,首先拆開中間的信封,拿出放在最內部的信封交給點票部門。

 

5)若然沒法通過程序,會向該位選民發出通知,該張選票已被撤銷,提醒選民需在截止日前重新投票。

 

(故此,這就是計算郵寄選票為何如此緩慢的原因)

 

換言之,要成功在郵寄選票做手腳,並非自己印一疊選票便可。你需要:

 

1)駭入選民登記系統。

 

2)找出誰人有登記郵寄選票,然後根據每個人的識別條碼偽造另一個中層信封。

 

3)再根據系統資料一個人一個信封來冒認簽名。

 

4)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阻止真實的選票寄至選舉事務處,然後換成你的假選票。

 

5)以上步驟需重覆至少100,000次。

 

很明顯,這是非個人可以作出的事情。若要成真,至少選舉事務處內部要有內鬼來安排任何事情。然而選舉事務處的職員又豈止只有一個黨籍人士呢?當出奧步的範圍如此小,遭揭發的程度便成倍數增長,計畫還未實行便已遭拘捕,所以從來也沒有人會嘗試。

 

其實郵寄選票的真正問題,並非假選票,而是不能保證選民在一個秘密的環境中投票。在美國這個問題不大,誰人脅迫投票你便可控告他。反之在中國便出事,你可以想像一下有一群國保在你面前說要「幫」你投票,或是中資老闆下令大家一起填寫選票,那你又如何拒絕。所以香港人拒絕郵寄選票是很合理的,但美國人便另外回事。香港弄郵寄投票如果出事,也不知道可否相信警察去調查;美國郵寄投票是很少出事,因為兩黨制下必會有人調查到底。

 

2. 如果是成個州政府作假呢?州政府多印數疊選票,並在點票時混進去呢?

 

那這便與郵寄投票問題無關,有沒有郵寄投票理論上也可發生。但是實際上是不會出現,因為州政府內什麼政黨的人也有,不可能如斯大工程也沒有人發現,僅是「多印數疊選票」的這個動作,已經會驚動FBI。

 

我也想大家留意下面這張圖片:

 

 美國各州政府主導權。紅色為共和黨,藍色為民主黨,紫色為兩黨共治。剔號是今屆關鍵州份。(作者製圖,底圖來自維基)

 

美國大選由州政府組織,整個事情是很分散。上面有剔號的是是次競爭激烈的州份,紅色是共和黨把持的地方,共和黨自己作票對拜登有利,是沒有可能吧?紫色是兩黨共治的地方,民主黨有任何動作都會被共和黨密切注視,或最後在法庭內對簿,實在不必需要香港人為他們而擔心。基本上沒有一個競爭激烈的州份,是民主黨可以「我說了算」。

 

3. 死人投票又如何?我看見到新聞說有死去的人也可以投票!

 

理論上,如果一個人死了,又沒有取消選民登記,他的子孫獲得他的選票後,偽冒簽名多投一票是有可能發生。然而選民登記會經常更新,若是漏網之魚的話也是相當個別的案例。根據史丹福大學的調查,審視華盛頓州從2011至2018年期間的450萬張郵寄選票,僅發現14張可能是由「死人」寄出的選票,比例是0.0003%。他們的結論是這種情況是非常罕見。一場上億人的選舉是會出現漏洞,但別把漏洞視為系統性作假。

 

4. 為何有些州分可以點了很少票就聲稱拜登勝出?有一些點票至90%也不肯說川普勝出?是否媒體作假?

 

之前講過,看開票,其實不僅看實數,還要看期望落差。我以九龍西補選作例子(編注:作者意指香港立法會九龍西選區補選)一個民主派候選人在美孚正常應該是有500票優勢,若然結果他只領先50票,我們會評估他九龍西中落後;同樣地,若民主派候選人在馬頭圍正常應該輸500票,但若他僅落後50票我們會判斷他正在九龍西領先。若明白這個道理,便會明白為何美國傳媒對每個州的輸贏判斷大不同。

 

如果有一個州某黨每一次選舉均大勝,然後在該次顯示的結果,雖然只點算了很少票,然而這是與預期一樣,那媒體便會稱這個黨已在該州勝出。稱拜登在加州獲勝也是這種模式;這種事情在共和黨州份同樣普遍,例如北達、南達(編注:北達科他州與南達科他州)等草原區州份,一樣是點算了很少票數便會說川普已在該州勝出。這種行為是沒有政黨傾向。

 

然而若有一個州預期選情崩緊,或是開票時選情與預期不一樣,那麼媒體便不會過早下判斷,或是延至最後一張票點算完畢,才會公布結果。事實上,媒體的判斷對真正的結果沒有影響,只是方便讀者理解選情,最後當然還是票數多寡說了算。

 

5. 為什麼有些州份已經點九成票,川普一直領先,怎麼會拜登有機會後來居上?

 

因為真的有機會後來居上,所以要延至每一張票均點算完畢。點票過程出現逆轉其實很正常,在香港也會發生。例如當我們點新界東的選票,打鼓嶺和大網仔的票站因為人較少,所以好快點算完畢;鄉郊票通常親建制派,所以一開始票數會是建制派領先。但當晚一點,大埔中心與沙田第一城等投票人數多的票站終於點算完畢,因為中產階層而又靠近民主派,於是民主派的票數便會後來居上。將這情況放大100倍,便會明白現在美國正發生什麼事。

 

 

我也想大家留意下面這張圖片:

 

紐約時報地圖,作者截圖。

 

上屆賓夕法尼亞的結果是48%對47%,但這個州內部其實很分裂,容易在鄉郊地方找到超過70%支持川普支持度的地方,也很容易在城市中找到超過90%支持希拉蕊的地方。例如Mckeeport,希拉蕊得票是96%。

 

我又再舉例子,假設1,000,000票點算了900,000票,還有100,000票未點,而川普是領先80,000票,那是否代表川普獲勝?不是。若然巧合這100,000票全是來自以上最藍色的地方,那其實可以合理地估算拜登也有機會獲勝。11月3日,美國的記者便是不停打開Excel作計算。

 

總言而之,有一部分選票出現九成或以上投任何一位候選人,是很正常的。

 

有人問:為何無端端有一批選票會百分百全給拜登?若你在說這項事情,其實是鍵入資料時手誤,後來已作修正。

 

 

 

又,同樣的事反轉也可。以下四個州本是拜登領先,但點票過程中變成川普領先。這是意料之內,沒有人說作假,提也不會提。一時領先一時落後,是很正常。

 

 

6. 我看見有超過100%投票率!

 

很抱歉,若這不是誘餌式標題,那便是假新聞。

 

如果你在說佛羅里達州有選區有 103% 投票率這起「新聞」,其實是誘餌式標題。正文是有人搬遷至新地址後投票,但選民登記未有更新,所以會出現投票人數多於選民人數。很多州份允許選民即時更新資料,所以這件事並不奇怪,只是媒體在騙點擊率。

 

若你是說緊威斯康辛州投票人數多於選民的講法,這便是完全的假新聞。只要谷歌一下,便能找到威州選民到底有多少,並非網傳的那個數字。

 

威州選民人數,作者截圖。

 

7. 還有焚燒選票!我見到撕毀選票!票站驅趕人離開!

 

我相信大家還會看見很多你認為有問題的選舉公正消息,我在此沒可能全部回應。我會提議大家去去看有信譽的事實查核中心的說法,例如台灣事實查核中心

 

美國大選相關資料 。(擷取自事實查核中心)

 

應該捍衛選舉公正,絕對應該。但希望大家明白,我們在千里之外,又有中共與俄羅斯兩個國際玩家,不斷放出假消息想打擊美國人對民主選舉的信心,這便很容易接收錯誤訊息。還記得去年藍絲群組(編注:親政府人士群組)如何瘋傳「黃絲(編注:親民主人士)收錢示威」的相片?一張相片,杜撰什麼故事也行。我們在香港,知道這事情是假的,但獲中國網友深信。但香港不同,沒有「網路長城」,可以求證。例如有些資訊便連福斯新聞也不報,那便很難可以認真對待,也不能說「左膠傳媒封殺」。難道福斯也左膠嗎?所以如果你又收到相片,沒頭沒尾,剪上剪下,那請你不要留言要求我解釋。你應該反問傳送這張相片給你的人,為什麼這種也可傳給你。

 

今次美國大選很多香港人好關心,關心外國政治是好事。個人有政治偏好也都是沒關係。我也有,朋友之間聊天也是沒問題。你喜歡怎樣理解美國任何事,是沒問題,反正大家不能投票,正常說不論如何不會帶來傷害。

 

但是不要碰到國際線(編按:指從事國際遊說工作)。

 

一個又一個國際線的朋友站出來,要求大家別仿效某國網友愛「出征」,攻伐美國政界與公眾人物,再這樣下去他們很難工作。若不聽繼續「出征」,國際線的朋友也遭謾罵,說話要多難聽。再這樣下去,真的很傷。

 

真的要連國際線也要切割?那能切割多少個?回望一看,現在連一些川粉,好像 Chris Chistie 也出來要與川普割席了。再這樣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政見是一件事,但有些底線,怎樣也要守衛。

 

共勉之。

 

(本文經作者授權轉載,原文刊載於作者個人medium頁面,經編修後刊出,文中部分用語因台港用字差異與原文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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