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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科學激盪!機智的文物修復師 帶你「穿越」清末砲台、百年宮廟壁畫

陳燕珩 2022年02月03日 08:00:00
學美術出身的邵慶旺,在參加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考古隊時「大開眼界」,因而踏上文物修復的挖寶旅程。(陳愷巨攝)

學美術出身的邵慶旺,在參加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考古隊時「大開眼界」,因而踏上文物修復的挖寶旅程。(陳愷巨攝)

一座見證清末戰爭的砲台,一塊歷經千年碑文已消失的石碑,一面跨越5個世代的宮廟彩繪壁畫,在「文物醫生」的巧手下,被搬上「手術台」抽絲剝繭,經由嚴謹的科學分析、診斷與試驗,融合美學技術的應用,一步步修復成原貌,就像一場跨越時空探索的旅程,以文物為媒介,讓現代人和歷史有了連結。

 

 

美術科班邵慶旺「懂畫也懂補」 踏上古蹟修復之路

 

文物修復師在台灣是新興職業,921大地震後,文化資產受損嚴重,台灣高教體系開始培養文資保存專業。投入文物修復領域20多年、在台藝大古蹟藝術修復系任教的邵慶旺,是台灣第一批受到國際修復方法訓練的代表之一,在國內文物修復的發展進程中,成為學界與業界的重要推手。

 

美術專業背景出身的邵慶旺,之所以踏入文物修復領域,來自一次因緣際會,參與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的考古隊,當時他接觸大量歷史遺物,從史前時代到近代,文物的造型、美感和歷史痕跡,很快勾起他的興趣,挖掘過程就像跨越時空探索寶藏,一層層解開舊時代的秘密,這些被埋葬、淹沒而毀損不堪文物,讓「懂畫」、「懂補」的他燃起修復的念頭。

 

投入文物修復20年的邵慶旺,是台灣受過國際修復方法訓練的代表人物,目前任教於台藝大古蹟藝術修復系。(陳愷巨攝)

 

 

日曬雨淋易受傷 石雕、壁畫「無機材料」最欠保養

 

相較於木頭、書畫和獸皮等「有機材料」,邵慶旺修復的物件以「無機材料」為主,例如石質、陶瓷、磚瓦和金屬製品。他說明,民間很多寺廟或民宅的文物,使用的都是無機材料,相較於早期博物館典藏的文物,被保存得很好,不容易受環境破壞,民間許多工藝品常因溫溼度、日照變化或人為損壞影響,保存更具迫切性,因此這幾年業界開始關注博物館以外的文物,更重視無機材料的修復。

 

邵慶旺修復的物件以「無機材料」為主,例如石質、陶瓷、磚瓦和金屬製品。(邵慶旺提供)

 

有趣的是,近幾年文物「術後保養」的觀念慢慢興起。邵慶旺解釋,比起擺放在博物館收藏的文物,天天住在「五星級飯店」,許多戶外文物修復後,仍每天在使用,像是廟宇的石雕和壁畫,要面對煙燻、溫濕度變化等考驗,必須經常巡察監看,避免有不可恢復性的損害,「病醫好了,更重要的是保養,平時照顧得好,就不會再生大病。」

 

民間許多工藝品常因溫溼度、日照變化或人為損壞影響,保存更具迫切性。(邵慶旺提供)

 

 

白袍+藥劑+手術台環繞 修復室就像醫院實驗室

 

實際跟著邵慶旺走進台藝大文藝維護研究中心,推開修復室的大門,眼前擺放一張張工作檯,一旁掛著白袍工作服,配上整櫃的化學藥劑,以及多種專業科學檢測儀器,既像是大學實驗室,又像醫院手術台。同時,角落擺放的百年建築的磚瓦,廟宇拆卸下來的大型彩繪門板,還有用起重機才搬得動的大鐘與石雕,整個空間融合了科學與人文氣息,對比卻不衝突。

 

修復室有著整櫃的化學藥劑,還有一排白袍工作服,工作檯乍看就像醫院手術台。(陳愷巨攝)

 

面對不同疑難雜症的損壞文物,如何驗明正身,再用合適的修復方式,回復成原始樣貌,過程遠比想像中繁鎖。邵慶旺分享,所有文資保存,第一步一定是調查研究,就像醫生要先替病人體檢、量血壓,才能判斷病因。釐清損壞的因素後,進入修復規劃階段,經過一次次測試,確定汙染的範圍,要用什麼材料移除,怎麼填補和復原,嚴謹的審查後,才會到現場展開修復工作。

 

 

在國內,邵慶旺曾經手過不少修復大案,包括台北龍山寺的百年佛鼓、澎湖的清朝砲台和台南大天后宮廟內壁畫等,不過更具指標意義的案子,當屬2019年他領隊前往馬來西亞檳城,協助當地一級古蹟「文山堂宗祠」進行修復,這場歷時1年多的跨國合作,不僅是台灣首次以技術導向,直接參與國際世界文化遺產的保存,也促進兩國人才的經驗交流。

 

邵慶旺近年的代表作莫過是2019年,他率隊到馬來西亞檳城協助修復當地一級古蹟「文山堂宗祠」。(邵慶旺提供)

 

 

出國修文山堂「爭光」 每道補色都是藝術×科學精算

 

當時邵慶旺一行人到場現勘,與在地建築師團隊合作,針對文山堂的彩繪現況檢測,判讀木構彩繪主題及損害狀況,進行彩繪調查和科學資料分析,一步步勾稽出文山堂的歷史和文資意義。

 

他分享,當時現勘發現很多壁畫斑駁起甲,彩繪圖像難以辨識,這時就得出動專業的檢測儀器,像是用紅外線光照射,辨識肉眼無法看見的部分,用紫外燈照射判讀構成的材料,或是透過高倍率顯微鏡,觀看每一層的損壞狀況,用X射線螢光分析儀,進行文物相對性成分的比較分析,不斷抽絲剝繭。

 

 

當時團隊發現,光是文山堂大梁上的彩繪,就有多達5個圖層,於不同年代修補上色,不斷覆蓋過去。這時修復師須考據文物的藝術性,決定該刮除、保留哪些部分,再經過科學分析,找到相近的顏料和材料來修復,過程相當繁瑣,不只要有巧手,更得有耐心。

 

修復彩繪文物難度高,修復師須考據藝術性判斷「何去何從」,再經科學分析,找到相近顏料及材料修復。(邵慶旺提供)

 

然而,文物修復並非修得愈新愈好,邵慶旺解釋,修復師的工作與匠師不同,匠師是針對文物損壞部分,用傳統技法作出新的樣貌,但就脫離了原始的脈絡。而修復師是維持原有材料和美學,讓損壞狀況穩定下來。「匠師像是動大刀的整形醫師,修復師比較像微整形,打玻尿酸、拉皮,讓你回復原狀。」

 

 

台灣不再只迷故宮精品 在地日常文物更親民

 

作為台灣文物修復的先行者,邵慶旺說,文物修復在台灣是新興領域,在法定的職業標準裡,還沒有這項工作,因此工作者無法成立工會,也沒有法令性的規範。國內現有文資修復專業的至少500人,業界努力推動制度化,讓修復、保存人員先有職業保障,繼續培養領域人才。

 

由於文物修復在台灣是新興領域,邵慶旺表示業界正努力推動制度化,希望能予以職業保障,留住人才。(陳愷巨攝)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文物修復領域,也愈來愈多新血加入。邵慶旺認為,關鍵是現代年輕人對文化的認識,與上個世代不同了,老一輩過去以認識中國文物為主,現在學習的則是台灣文化,許多文物就是生活周邊,住家周圍或許就有一間重要的廟宇,結合台灣早期的發展史、重要的歷史事件,一切不再那麼遙遠。

 

 

「文物本身就是歷史的見證者。」邵慶旺形容,若稱故宮存放的文物,像是百貨公司1樓的精品,台灣文物就像無印良品,很貼近大眾的日常生活。近幾年台灣在地意識抬頭,使得年輕人更願意投入修復領域,以文物作為媒介,了解生活周邊的歷史,他期待未來注入更多生力軍,讓文物修復產業逐漸壯大,發展更加穩固。

 

邵慶旺妙喻,「如果故宮存放的文物像是百貨1樓精品,台灣文物就像無印良品。」(陳愷巨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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