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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報前進巴勒斯坦難民營】父兄都成政治犯 少年擲石抗暴表憤怒(之三)

仇佩芬李昆翰 2017年12月25日 17:15:00
Aida難民營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成年人淪為政治犯、在獄中服刑,因此抗爭行動中不乏青少年上街對抗以軍的身影。對此當地志工Terek解釋,這是因為這些青少年「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們對被捕父兄的愛」。(攝影:李昆翰)

Aida難民營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成年人淪為政治犯、在獄中服刑,因此抗爭行動中不乏青少年上街對抗以軍的身影。對此當地志工Terek解釋,這是因為這些青少年「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們對被捕父兄的愛」。(攝影:李昆翰)

《上報》耶路撒冷特派小組第七站來到位於伯利恆的Aida難民營,這裡沒有外邊世界過節的歡騰氣氛,更沒有紅綠相間的城市佈景,甚至連擁有身分都是一件奢侈的事。在Aida的成年人,超過三分之一曾被以軍逮捕而淪為政治犯,只因為他們曾向以軍丟擲石頭抗爭,但也許——只是碰巧在抗爭現場出現。

 

和沉浸在濃濃耶誕氣氛裡的伯利恆相距不過半小時車程,城市邊緣的Aida難民營沒有一絲年終將至的愉悅感。不只是信仰因素或是貧困的難民生活,更因為營內隨處可見的Handala,赤著腳、雙手被縛、沒有臉孔的身影,時時提醒著逃離家園的倉惶時刻;遭以軍無端射殺的男孩Aboud Shadi肖像依舊在難民營大門口,向世界索討著正義;而在犧牲的人之外,還有許多人仍在牢裡。節日,對難民沒有絲毫意義。

 

城市邊緣的Aida難民營沒有一絲年終將至的愉悅感,對比以色列歡騰的過節氣氛,這裡顯得格外冷清。(攝影:李昆翰)

 

巴勒斯坦難民最為人所知的象徵之一,是「回家的錀匙(Key of Return)」。如果說穆斯林也能向耶誕老人許願的話,這把錀匙應該是所有難民孩子的共同願望。然而別說回家,在以色列的隔離政策下,巴勒斯坦難民連去到隔鄰城鎮都無法隨心所欲。

 

在以色列的隔離政策下,巴勒斯坦難民連隨意去隔鄰城鎮的權利都沒有。(攝影:李昆翰)

 

以色列高壓統治 難民也有等級之分

 

1993年的奧斯陸協議,將以巴各自的佔領區劃出不同管轄範圍;一條街上就有A、B、C區域,分別屬於不同的司法管轄權,「要是有車子界線上擦撞,而以色列警察沒空過來,我們得把車子推到巴勒斯坦那邊,再打電話給巴勒斯坦警察」,難民營工作人員描述的荒謬場景,卻是巴勒斯坦人的生活日常。

 

不只地區因管轄權而劃分開來,巴勒斯坦人也被以色列政府「分類」。為了貫徹對巴勒斯坦人的控制和隔離,以色列發給巴勒斯坦人的證件分為四種,最高階的是持有以色列護照的巴勒斯坦人,除了禁止進入加薩之外,他們可以自由前往任何地方;較次一階的是持有國際護照的巴勒斯坦人,必須獲得以色列簽證才能進入以色列地區;第三種是居住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人,儘管生活在以色列管轄的耶路撒冷,但這些人並非以色列公民,不但無法享有任何公民權和投票權,他們所持有的約旦護照也是暫時的,不僅只能在獲得許可的情況下前往被允許的地區,還定期提出持續生活在耶路撒冷的證據,讓護照持續有效,否則將再度淪為無國籍的難民。

 

至於難民,又分為不同等級。難民證上標註有姓名、難民登記編號、父母的名字和他們現在身在何處。持藍色卡的人雖然可以在以色列大部分地區移動,但只要遭到盤查,以色列警方依舊可以不需理由地撤銷身分;綠色來自約旦河西岸的難民,必須在獲得許可的情況下才能進入以色列境內;而加薩難民只能持黃色卡,除了加薩走廊,哪裡也不能去。

 

以色列將巴勒斯坦難民分為3種等級,其中,加薩難民只能持黃色卡,他們除了加薩走廊,哪裡也不能去。(攝影:李昆翰)

 

由於隨時可能跨進不同管轄區域,巴勒斯坦難民離開屋子前,就算只到離開家門口幾步路的距離,仍然會謹慎地拍拍口袋,確認自己是否帶著證件。畢竟根據以色列規定,沒有身分證明是違法的,一時健忘極可能讓自己無端被捕。

 

Aida難民營中的年輕人,不管是持何種難民身分,他們只要稍有不慎忘記帶證件出門,極可能讓自己無端被捕。(攝影:李昆翰)

 

上街丟石頭 只為表達對親人的愛

 

然而被捕這件事,對難民而言雖然屈辱,卻不是太罕見。在各難民營中,兒童比例較一般社會高出許多,最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大多數成年人被扣上政治犯罪名關進牢裡;僅僅是Aida難民營一處,就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成年人淪為政治犯。而隨著街頭抗爭持續進行,因為丟石頭或者只是出現在現場而被關的人,還在持續增加。

 

這樣的濫捕和高壓統治,讓難民營裡的兒童和青少年在憤怒中成長。儘管不同國際組織的志工都進行著同樣的心理建設,希望藉著歷史和文化教育,讓孩子們從憤怒和創傷中走出來,然而依舊有不少人繼續參加街頭抗爭。Tarek感歎地說,其實他能懂得為什麼這些孩子仍然選擇上街向以軍丟石塊,「因為他們對改變現狀無能為力,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們對被捕父兄的愛」。

 

在各難民營中,兒童比例較一般社會高出許多,最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大多數成年人被扣上政治犯罪名關進牢裡。(攝影:李昆翰)

 

在抗爭中,不乏巴勒斯坦青少年的抵抗身影,面對以軍的猛烈炮火,他們僅能以石頭還擊。(攝影:李昆翰)

 

明明是政治迫害,以色列卻持續用宗教和種族的論述為自己的行為合理化;更糟的是,大半個世界人,尤其是教徒,都相信這一套。Tarek說,曾經有個錫安教派的美國女士來探訪Aida,聽完難民營的故事之後說:「我很同情巴勒斯坦人的遭遇,但這塊土地本來就屬於猶太人,這是『上帝的安排(God's plan)』。」

 

Tarek說,自己並沒有與她爭辯教義,只是回答她:「妳今天來到這裡,聽到我們的故事,或許可能改變自己的想法,也一樣是『上帝的安排』。」Tarek說,既然因為宗教的理由而支持這一切的不合理,那麼就只能讓世人相信,沒有哪一種宗教會贊成這樣的暴力和迫害;這樣的說服過程雖然漫長,但卻可能是有用的,因為「當你搬出上帝,誰也不能反駁」。

 

以色列的高壓統治,使得難民營中的兒童及青少年在憤怒中成長,紛紛投入街頭抗爭行動,這加大了他們成年後被當作政治犯逮捕的機率。(攝影:李昆翰)

 

難民營的兒童及青少年投入街頭抗爭的原因,在於他們無力改變現狀,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們對被捕父兄的愛。(攝影:李昆翰)

 

憤怒的巴基斯坦難民少年,朝著稍作歇息的以軍挑釁。(攝影:李昆翰)

 

以軍在伯利恆採取高壓統治,只要難民群起抗爭就會荷槍實彈的向民眾射擊,時不時就會傳出傷亡消息。(攝影:李昆翰)

 

面對以巴勒斯坦難民少年為主組成的抗爭隊伍,以軍沒有絲毫鬆懈,仍荷槍實彈壓制抗爭。(攝影:李昆翰)

 

 

【上報前進耶路撒冷】

●第七站Aida難民營:鐵門和牆上這些洞,都是彈孔(之一)

●第七站Aida難民營:每15天才有1次自來水供應,你能想像嗎?(之二)

●第一站特拉維夫:以巴邊境山雨欲來

●第二站加薩邊境:那裡冒著煙的地方,就是加薩!

●第二站加薩邊境:火箭射過來,我們就禱告

●第三站拉姆安拉:衝突餘燼未滅,再掀抗爭潮

●第四站大馬士革門:這裡是以巴衝突第一線​

●第五站巴勒斯坦:猶太人與穆斯林比鄰而居

●第六站東耶路撒冷:高牆隔開人權 巴勒斯坦人看病也要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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