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無性戀」的束縛拆成一雙翅膀──高橋一生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演錯了嗎

重點就在括號裡 2022年04月10日 17:27:00
日本演技派男星高橋一生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的演出備受討論,他在劇中創造了一個獨一無二的「高橋羽」。(friDay影音提供)

日本演技派男星高橋一生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的演出備受討論,他在劇中創造了一個獨一無二的「高橋羽」。(friDay影音提供)

先反駁一件事:有人說高橋一生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最一開始就演錯了。

 

第一集剛開始,岸井雪乃飾演的女主角咲子與高橋一生飾演的「高橋羽」,在超市初次見面,故事才走到第2分鐘,劇情安排了類似戀愛劇定番、男女主角的相識模式:女主角身旁魯莽的男同事與大叔上司,不小心將一顆高麗菜碰倒在地,不意外地,男女主角同時間去撿那顆高麗菜,想當然,兩人不小心碰到彼此的雙手。

 

日劇《不能相愛的兩人》岸井雪乃飾演「咲子」與高橋一生飾演的「高橋羽」,以戀愛劇常見的男女主角相遇方式認識。
岸井雪乃飾演「咲子」與高橋一生飾演的「高橋羽」,以戀愛劇常見的男女主角相遇方式認識。(friDay影音提供)

 

若是尋常的愛情故事,這是男女主角閃出火花的重大瞬間,而高橋一生的反應是這樣:女主角的手握到他已經捧起高麗菜的雙手,男方雙手卻瞬間鬆開,高麗菜再次掉落──鏡頭一帶,他的表情有些五味雜陳。當然,戀愛劇定番的男女主角初識方式,高橋一生這個可以有多方解讀的反應,如此看來,很正常。

 

不過,當故事進行到15分鐘,理解自己無法理解愛情的女主角,在網路上搜尋找到一位與她情況類似的部落格,她終於理解自己可能是少見的「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20分鐘處,女主角認出眼前這位,與她有高麗菜握手之緣的男主角高橋羽──他的部落格名稱就叫「羽色高麗菜」──就是她的「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前輩。

 

高橋一生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飾演超市員工。(friDay影音提供)
高橋一生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飾演超市員工。(friDay影音提供)

 

對於高橋一生演技的批評,就在此處:做為一個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者,與異性有肢體接觸時,理應是不會產生任何情感(或情欲)反應,那高橋一生這個刻意突顯迴避的動作,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儘管後續的劇情,給了男主角高橋羽一個「討厭與人有任何肢體接觸」的設定,但若是典型的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者,這怎麼樣都說不太過去…

 

不對,這其實是高橋一生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表現最好的部份:他創造了一個獨一無二的「高橋羽」。

 

世界很大,容得下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不同的人生與背景,塑造出各種獨一無二的人。誰說只要是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者,就會對肢體碰觸沒反應呢?當你認定這樣的「我執」,不可能會發生在擁有這種性煩向的人身上,錯了,這只不過是把一個少見的個性從一個群體大框架取出,再放進一個少數小框架並牢牢釘住。

 

高橋一生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的演出表現受到觀眾熱烈討論。(friDay影音提供)
高橋一生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的演出表現受到觀眾熱烈討論。(friDay影音提供)

 

顯然,編劇吉田惠里香與高橋一生,在這個與演員同名的角色「高橋羽」身上(而「羽」一字,像是同為六劃的「一生」拆開重新組裝成一對翅膀),共同塑造出有他個人氣質、不同於典型「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者」的角色。

 

換言之,他們賦予高橋羽一對可以讓他脫離任何框架、輕盈飛翔的翅膀。

 

對於高橋一生來說,飾演像高橋羽這樣的角色,想必不是難事──畢竟我們可以在這個角色身上,看到許多他飾演過的角色身影。

 

與他人往來不擅長直球對決,說話比較偏向有點迂迴(面對個性爽朗的女主角,他常常有些束手無策);習慣不說出自己內心的意見及心聲,常與人保持距離感(也是他討厭與人有任何肢體接觸的主因)。高橋羽總是穿著素色襯衫,總是保持乾淨潔白,而他從不輕易解開襯衫鈕扣,不輕易坦露自己的一切。

 

《不能相愛的兩個人》劇中高橋一生跟岸井雪乃講的話,成為許多戲迷奉為圭臬的金句。
《不能相愛的兩個人》劇中高橋一生跟岸井雪乃講的話,成為許多戲迷奉為圭臬的金句。(friDay影音提供)

 

這也許是已經習慣世間的歧見,他有些寡言,不多說無意義的廢話;也像是經歷太多深思熟慮過,說話直接乾脆,一針見血。面對懵懂、剛剛理解自己是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者的女主角咲子,他常常是站在過來人的身份,告訴她(也告訴觀眾)各式各樣的金句:

 

「無論是怎樣的性取向,『想和誰在一起』、『一個人很寂寞』這種想法都不是任性。」

 

「自己離不開孩子所以要綁著孩子,這就叫父母嗎?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到對方身上,這就叫家庭嗎?」

 

「那不要接受,也不要理解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談到這種話題時,不能讓話題結束在『有這樣的人、有這樣的事』就好了呢?」

 

「所謂的戀愛,會隨著時代和地區而改變,日本第一次出現『戀愛』這個詞彙,是在明治時代,在那之前據說連這種價值觀都不存在。總之,要將這種流動又不停變化的概念,套用在全人類身上是不可能的──戀愛難道是一種義務嗎?」

 

常常隨口一句就是質疑世間普遍價值觀的金句,某種程度來說,這是個性有些迂迴的高橋羽保護自己的方式。自己受傷了,不會向他人求救,自己想辦法解決;別人對他做出會讓他很困擾、自以為貼心的舉動,他也時常是先接受下來,不會當面說不要。

 

《不能相愛的兩個人》以「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特殊題材掀起話題。
《不能相愛的兩個人》以「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特殊題材掀起話題。(friDay影音提供)

 

就連女主角要與他組成有如戰友般的家庭,也是他後知後覺,仔細想了想,在自己唯一的家人奶奶過世之後,原來自己不太習慣這種獨自一人的生活,於是,他有些被動地,才與女主角咲子組成了這個,沒有任何情感糾結或情緒勒索的家庭。

 

原來,看似已經看破一切的他,在不知不覺間,其實也鎖在自己不同於大眾價值觀的話語裡,鎖在自己努力維持的這個「家」。

 

篇幅不長(8集*30分)的《不能相愛的兩個人》優秀之處,不只是題材為較少見的「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而是,它很好地闡述了「家庭」這樣的關係,無關血緣或情感,它可以容納各式各樣的相處方式。

 

只要雙方理解彼此,相聚也好,分離也好,沒有愛情或親情也好,這個家不侷限於一棟房屋、一段關係,而是人與人之間最溫暖、最純粹的情感。

 

《不能相愛的兩個人》的特別之處,在於闡述「家庭」無關血緣或情感,是可以容納各式各樣的相處方式。(friDay影音提供)
《不能相愛的兩個人》的特別之處,在於闡述「家庭」無關血緣或情感,是可以容納各式各樣的相處方式。(friDay影音提供)

 

咲子告訴他:「我們不需要現在就急於為一切下定論,不管是我們自己,或是家庭關係,都當作暫時的就好。就算我們不想被世俗觀念所束縛,但還是會被說出口的話語所限制,對我們而言,重要的事和想法,將來也會有所轉變,只要在每個當下做出最棒選擇就行了。」

 

聽完這番話的高橋羽,瞬間眼眶有淚,高橋一生的表演,表達出他內心的徬徨──因為,這次反倒是女主角對他的價值觀一語道破了。

 

女主角咲子懂得高橋羽的軟弱,在那個瞬間,她變成一道推動這個擁有翅膀的男人的和眴之風,讓他能輕巧地飛離嵌住自己已久的限制:「家」的實體概念的房屋,又或者,是身為「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的價值觀。

 

於是,我們才能在《不能相愛的兩個人》裡,看見高橋一生獻出他各種優秀的表演。一個能讓世俗理解無浪漫傾向的無性戀想法的表演,一個在瞬間真正理解「原來我是自由的」、感動自己也感動他人的表演。

 

 

※重點就在括號裡:經營FB粉絲頁【重點就在括號裡】,擅長對著影劇碎碎唸(有時還有音樂)。座右銘為村上春樹的「只要十個人中有一個人成為常客,生意就能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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