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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性」對情報系統是最重要的

局外人 2021年10月09日 07:00:00
震驚國際的「911」恐怖攻擊深刻影響國際局勢,中情局內部文化的侷限跟不足也逐漸成為有識者關注的焦點。(湯森路透)

震驚國際的「911」恐怖攻擊深刻影響國際局勢,中情局內部文化的侷限跟不足也逐漸成為有識者關注的焦點。(湯森路透)

震驚國際的「911」恐怖攻擊發生至今已經有二十年之久,也深刻影響國際局勢,而美國跟國際社會在面對「神學士」勢力捲土重來的當下,無疑是百感交集的。同樣,對於美國情報機構,尤其是中情局更是如此。

 

同質性思維影響中情局的反恐作為

 

回顧當年「911」恐怖攻擊發生之後,美國各界,尤其是情報界,對於為何情報機構在掌握「基地」組織可能進行大規模恐攻以及部分劫機犯身份的情資,卻仍然無法阻止「911」恐怖攻擊發生的致命疏失,做了徹底的反省及辯論,同時針對情報體系的不足進行檢討和改進;除了體制上的改進之外,中情局內部文化的侷限跟不足也逐漸成為有識者關注的焦點。

 

「911」恐怖攻擊發生之前的中情局雖然擺脫1990年代初期面臨經費、規模縮減的困境,在當時局長喬治·泰內特(George Tenet )帶領之下重新大舉招募新血,積極從長春藤盟校等美國頂尖大學招募人才,也開始檢討擴大進用少數族裔、女性的政策,還是難脫在人員背景、思考上過於單一的窠臼;而且,中情局在針對亞洲、非洲、伊斯蘭世界等非西方世界的理解始終不足,不少派駐這些地區的外勤人員並未完全理解這些國家的文化乃至於語言。正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既無法掌握「基地」組織高層的想法,也低估「基地」組織的能力,再加上中情局跟聯調局的本位主義及協調不足,而失去阻止「911」恐怖攻擊的機會。

 

正如《叛逆者團隊》作者馬修.席德(Matthew Syed)所指出的那樣:「中情局裡每個人都有著相當敏銳的洞察力,但是聚在一起時,就出現了集體性的盲目,而正是這個矛盾點的準心,讓我們得以一窺多元性的迫切與必要。」

 

「911」恐攻後的中情局推進多元化政策

 

在「911」恐怖攻擊乃至於反恐戰爭開始之後,中情局逐漸檢討自身欠缺多元化的不足,除了嘗試招募更多伊斯蘭國家背景的人士之外,對於之前進用少數族裔、女性的政策也擴大到更多元的社群,如身心障礙人士、LGBTQ族群,正如中情局在2016年發表的「多元包容策略」白皮書中的宣示:「我們會持續拓展人力的豐富性,招募美國各多元群體中的人才,包含非裔、亞裔、西裔、中東、南亞、美國原住民、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殘疾人士、退伍軍人以及女性。」

 

即使是過去認為不適合加入情報機構的身心障礙者,2015年時任中情局局長的約翰·布倫南(John Brennan)主動打破過去《國家安全法》的豁免條款,積極改善身心障礙者在中情局的工作環境跟招募門檻。

 

正如相關報導所言,中情局想打破「常春藤大學畢業的男性白人,才能當情報人員的刻板印象。」之所以如此,不僅僅是在於爭取輿論跟公眾好感的公關策略,也是認知到過去中情局人員組成結構過於單一所導致的情報盲點及衍生的問題。

 

必須承認,中情局推進多元化政策的改革之路尚未走完,同時,中情局內部資深人員對於中情局推進多元化的改革仍抱持疑慮甚至認為過度追求多元化及政治正確而降低中情局人員素質,但是在族裔、性向光譜日益多元的美國社會,中情局推進多元化政策不僅是爭取公眾支持的必要措施,也是中情局轉型的必走之路

 

英國新加坡情報機構也在打破同質性思維

 

其實不只是中情局,其他國家的情報機構也在打破同質性思維,如英國的軍情六處(MI6)、軍情五處(MI5)在多元化政策的作法就相當積極,如軍情六處在人才招募上不僅鼓勵多元族裔加入,同時也不設年齡限制,歡迎各行各業中經驗豐富的中年人士加入軍情六處。而軍情五處在招募LGBTQ族群的著力,使該機構曾獲評選為英國國內「對男女同志、雙性戀與跨性別者(LGBT族群)最友善的工作場所」,軍情五處局長肯·麥克拉姆(Ken McCallum)就強調

 

「我們必須通過傳達更多如今軍情五處的實際情況,來克服任何喝馬丁尼酒的陳規定型觀念,這樣人們就不會因為社會經濟背景、種族、性取向、性別、殘疾,或他們碰巧出生在該國的哪個地區等感知障礙,而將自己排除在外。」

 

從地緣政治到恐怖主義,再到網絡安全和信息戰,安全與情報局必須不斷轉型和培養新能力以應對不同挑戰。(湯森路透)

 

即使是過往不對外公開的新加坡對外情報機構「新加坡安全與情報局」(SID),在今年對外公開徵才時,該機構希望吸引並招募更多不同領域的人才,像是律師、銀行家和經濟分析師之類的職業人士加入該機構服務,該機構高層對媒體表示之所以如此,是因應近年來國家安全威脅定義的改變:

 

「從地緣政治到恐怖主義,再到網絡安全和信息戰,安全與情報局不斷轉型和培養新能力以應對不同挑戰。當局也與其他政府機構探討氣候變化等較長遠課題。

 

未來甚至還可能出現其他趨勢和黑天鵝事件,所以我們也花時間研究一些潛在的領域。我們工作所涵蓋的範圍擴大了,因此不能單靠現有的人才,而是需要不同觀點的人。」

 

筆者在〈新加坡安全與情報局公開對外徵才給我國的啟示〉指出該機構徵才及公眾對話上展現出與時俱進的靈活度,跟我國同性質的國安局形成強烈對比。

 

跟前述的美國中情局一樣,英國及新加坡情報機構在打破同質性思維、促進內部多元化的作為,正是今日國際情報界的趨勢,它們都意識到過去那種單一思考的內部文化不足以應對未來多變的國際安全挑戰,而努力的改變自身,那麼回過頭來看台灣的情報界又是如何呢?

 

封閉而高度同質性思維的台灣情報界

 

對於台灣情報界稍有了解者,都知道在國安局、軍情局及電訊發展室等單位都是軍職獨大的狀態,即使是軍文兩用的國安局在實質上仍然處於觀察家施威全指摘的「從新生訓練到職場環境,軍職文化一面倒主宰國安局」的狀態,國安局幹員「江光易」也曾在《蘋果日報》為文〈情蒐變調 是時候改革國安局了〉、〈國安積弊 不在個人在結構〉指出國安局內部軍職壟斷造成既得利益派系近親繁殖、彼此傾軋的現象,「導致許多非情報專業出身,或者根本無工作企圖的人,竟能掌握國內情報龍頭。」使國安局無力因應新型態的情報戰場,而疾呼人員晉用管道多元化打破軍職壟斷的窠臼。

 

雖然文職人員在軍情局及電訊發展室等單位的處境、待遇等情況一直未讓外界知曉,吾人可以想見恐怕也存在著相似的問題。

 

但是這種局面造成情報機構今日難以有效掌握中國政經等各層面動態的「機會情報」的情況,甚至國安局被觀察家施威全指摘「劣幣逐良幣,財經科技能力集體弱智。」而這些情報機構的軍職文化風氣造成的高度同質性思維也影響對於情報的判斷及分析,這還不包括這些情報機構軍職首長的威壓式領導風格的影響,能夠跳脫框架的異議的聲音甚至思考根本無從談起。

 

儘管台灣社會如新移民二代、LGBTQ族群等多元社群的活躍度,給予情報界招募多元人才、促進異質思維的潛在人才庫,但是情報界的保守心態以及軍職既得利益者擔心文職的競爭而在人才招募上抱持消極的態度,使得台灣民間的活力難以引入情報界,讓情報界遲遲未能邁出朝向多元化以及打破自身同質性思維的步伐,造成今日沉疴難起的境地。

 

以上種種突顯出台灣情報界必須正視人才招募的多元化以及打破自身的同質性思維的癥結。但是這些軍職獨大的情報機構在文職人員的招募、任用、待遇上如此輕慢,期望這些情報機構比照前述國際同行那樣的人才招募多元化政策似乎是遙遙無期。

 

結語

 

筆者曾為文〈情報機關如何廣納人才:以二戰英國情報機關為例〉指出英國情報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至初期積極打破藩籬,不問年紀、出身、身體狀況的廣納各式各樣的人才投入情報工作,而使得英國在情報戰上得以抗衡納粹的威脅,除了當時英國情報機構主事者的前瞻眼光之外,首相邱吉爾體認到情報工作的重要性,克服情報機構守舊勢力的反彈,支持多元招募措施並且鼓勵這些民間人才在情報領域放手發揮所長,讓英國在情報戰贏得先機。英國在二戰的情報戰經驗在將近八十年之後仍然是值得吾人學習的範例。

 

今日台灣情報界到了必須徹底革新的關鍵時刻,引進多元人才跟打破同質性思考是必不可少的;主政者、國安團隊及情報界內外的有識者應該以前述國際同行的例子作為借鏡,儘快徹底檢討相關政策並進行改革,而不是顧慮情報界守舊勢力而諱疾忌醫,任由情報界維持封閉而欠缺多元性的舊觀,最終是得不償失的。

 

※作者為情報體系觀察者

 

 

關鍵字: 多元 恐攻 情報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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