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四大公投投票前，兩張民進黨公投說明會的對比圖片在綠營粉專之間瘋傳。一張是民進黨市議員許淑華，她的戶外場子有上千人熱鬧滾滾；另一張是立委高嘉瑜，她的室內說明會僅有寥寥數十人。綠營粉專指控，高嘉瑜對公投說明會根本不認真，只在虛應故事，向民進黨中央交差了事。

其實不只是公投說明會，高嘉瑜自己的選舉也是一樣。2020立委選舉，高嘉瑜首次投入立委選舉，她總是只帶著兩三個助理工讀生穿梭在內湖南港的社區市場內拜票；反觀參選松山信義的許淑華，在新潮系的力挺下，總是一場又一場的政見說明會衝擊現任的費鴻泰。結果，高嘉瑜最後拿下了當屆台北市立委選舉最高的12萬5千票，不可思議地擊敗勁敵李彥秀；至於許淑華，雖然同樣創下該區民進黨參選人的最高票，但還是以3％的些微差距敗北。

我認識高嘉瑜很久了，2002年羅文嘉剛擔任第5屆立委時就認識她，當時她是羅文嘉辦公室裡最菜的助理，坐在辦公室最外面，一推開門就會看到她。不過，「小妮子」當助理沒多久，隨即在2005年當選修憲任務型國大代表，成為中華民國國民大會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成員。認識她的「大人」們說，高嘉瑜是個聰明、機伶，看到機會就往前衝的人；她任怨任謗，不太在意別人怎麼看待她，就政治人物來講，這是一種「好的心理素質」。

高嘉瑜隨即在政壇開始嶄露頭角，2010年首次參選台北市議員，她不插旗不掛布條就拿該選區第4高票，有了市議員舞台，她讓越來越多人認識她，無論在2014或2018年市議員選舉，她都以超過3萬的高票數當選該選區、甚至是全市最高票議員。2019年8月，高嘉瑜在部分民進黨中執委表示異議的情況下，獲得民進黨徵召提名參選港湖區立委，確定提名當下，高嘉瑜淚灑民進黨中央，她說：「我知道自己的黨內人緣不是很好，有很多爭議，感謝黨不計前嫌、不計毀譽提名我。」

選舉無非就是「陸戰」與「空戰」，「陸戰」強的候選人，可以不那麼依賴「空戰」；「陸戰」弱的人，若不能在「空戰」凌駕對手，那就必輸無疑。高嘉瑜是黨內孤鳥，既乏派系力挺，也缺基層支持，是個典型欠缺「陸戰」的民代。她能縱橫港湖近10年，倚仗的不是她「忠（民進）黨愛國」的形象，而是她長期以來與民進黨若即若離的發言與切割。

2018年地方選舉，民進黨受到韓流空襲處於大逆風。高嘉瑜當時在舞台上翻白眼，以及奚落當時提名人姚文智的發言，讓許多民進黨支持者恨得牙癢癢。不過，北市港湖的選民顯然很吃她這一套，一年後讓她以全市最高票當選立委。這一回，她早早就說「論文門事件會造成一屍五命」，又再度觸怒綠營基層，許多人揚言「背刺者一定要讓她落選」；但事實上，高嘉瑜只是在如法炮製這些年來立足於港湖的空戰模式。

綠營支持者「想」讓高嘉瑜落選並不容易，因為單一選制下，走到投票所投票的民進黨支持者，除了高嘉瑜沒有其他選擇。加上台灣的總統立委合併選舉，只要民進黨的總統候選人走進港湖舉起高嘉瑜的手喊當選，什麼樣的「仇怨」都忘記了。高嘉瑜一直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總是在剃刀邊緣裡惹怒傳統綠營基層，卻屢屢讓年輕與中間選民莞爾一笑。倒是這些支持者沒想通，始終陷在對高嘉瑜愛恨交織的情緒裡難以自拔。

在民進黨內，高嘉瑜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如果沒有她，民進黨不可能那麼快拿下港湖立委。她一直在自己的選舉裡走鋼索，雖然不斷地化險為夷，但也危如累卵。

在政治學上，政黨是以追求執政或促成特定政治目標的團體。從這兩個定義來看，我實在看不出高嘉瑜的種種言論有必須讓民進黨人除之而後快的道理。倒是綠營支持者或可自問：你們所想像的民進黨是個什麼樣的政黨？作為台灣抗共保台的第一品牌，這個政黨如何兼容並蓄、不斷地擴大社會支持？如果想不清楚這一點，屆時從鋼索掉下來的，又豈只有高嘉瑜而已。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