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為「台灣日」而來,是為了棒球,是為了彭政閔,也是為了紀念球衣背後的「TAIWAN」。(攝影:李濠仲)
紐約花旗球場多元之夜28日登場的是「台灣日」,大都會亞洲市場負責人王偉成這次邀請了中信兄弟副領隊彭政閔擔任開球來賓。歷屆(今年第17屆)以來,這項活動已成為許多紐約台灣人的年度標記事項。王偉成日前曾說本次台灣日有機會挑戰愛爾蘭之夜創下的10年最高「主題日特殊票入場紀錄」(4000人),就現場台灣日限量紀念球衣隊伍大排長龍景況,實際結果應該和王偉成的預估相去不遠。而直追愛爾蘭之夜的售票數,對台灣日而言,或許還有純粹「票房」之外的意義。
近代愛爾蘭為人所熟悉很大的一部分,就是它幾乎花了700年才擺脫英國統治的「獨立史」。進入20世紀,它先由民族主義政黨新芬黨宣布成立愛爾蘭共和國,卻因此開啟了內戰,英國隨即介入,接著內部分裂,直到1937年,一部新憲法再將國家重新命名為「愛爾蘭」,直到1949年愛爾蘭終於正式脫離英國聯邦,同時也為脫英、反脫英兩派的紛擾揭開另一序幕。北愛爾蘭區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尤其衝突不斷,不同立場間的武裝暴力漸次升級,一度導致英國軍隊插手維和,恐怖活動時有所聞。直到外交手段逐步取代武力相向,1973年愛爾蘭終究和「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一起加入歐洲共同體,1993年再一起併入歐盟。
歷史上的紛擾(加上曾經的大饑荒),造成愛爾蘭大量人口外移,過去以來相當比例的愛爾蘭家庭選擇了紐約落腳,讓愛爾蘭社區成為今日紐約市的主要族群之一,不僅有為數不少標榜愛爾蘭風味的餐廳、酒吧,迄今每年的3月,更有專為愛爾蘭裔紐約客舉辦的聖派翠克節大遊行,遊行所經之處皆是曼哈頓街廓精華。
紐約的聖派翠克節遊行甚至可追溯到18世紀英國尚且殖民紐約的時期,當年一群寓居紐約的愛爾蘭僑民,加上駐紮紐約的愛爾蘭軍隊(隸屬英軍),首次共同組織活動,活動內容則特別以愛爾蘭語表達,他們唱著愛爾蘭本土的歌曲,吹奏愛爾蘭本土的風笛音樂,還大量穿著在愛爾蘭會被視為叛亂的「綠色服裝」(愛爾蘭反英革命份子的代表色)。彼時在愛爾蘭,哪怕只是在衣服上別著綠色三葉草,都有可能觸怒當局。
簡單地說,紐約聖派翠克節,就是一群海外愛爾蘭人抒發思鄉,以及區別英國國族認同和宗教信仰的盛會,賦予當初不得不逃離家鄉的愛爾蘭人強大的取暖安慰。紐約人說是歷來「想家的愛爾蘭移民」打造出了紐約聖派翠克節,這麼說並不為過。最鼎盛的一刻是在2002年,那年有30萬人參加了紐約聖派翠克節遊行,時任愛爾蘭代理總統的瑪麗·麥卡利斯還親自出席,十數年來,聖派翠克節遊行便一直是紐約最盛大的外裔族群紀念日活動。
2015年,紐約花旗球場舉辦愛爾蘭之夜當天,主場的大都會隊如願取得「角逐」世界大賽冠軍的門票(打入季後賽,最後取得國聯冠軍),那年在花旗球場周邊演奏的愛爾蘭音樂「Shilelagh Law 」甚至被大都會球迷視為是具有魔力的幸運樂曲。時至今日,「Shilelagh Law 」也已然融入成為紐約客生活的一部分。
就像聖派翠克節遊行一樣,紐約花旗球場「台灣日」已然充滿歡欣和愉悅,特殊套票之所以特殊,另外在於它現場會附帶發送一件繡有「TAIWAN」字樣的大都會隊球衣,就像聖派翠克節獨有的「綠色」一樣,或也反映了那些前來觀戰的台裔美國人、僑民、學生、外派工作者的身分認同,就算當下同時可見中華民國國旗,也明確顯現了他們和前不久出現在同一場地「中國文化之夜」的「主題日球迷」(未必都是大都會球迷)有著截然不同的歸屬。
只是相較於愛爾蘭國族紛擾的「塵埃落定」,台灣自當還在搏鬥中。至於「台灣日有機會挑戰愛爾蘭之夜近10年最高主題日購票入場紀錄」,對大都會球團來說,當然是樂見票能賣出好成績,我們卻能深刻理解,今天為「台灣日」而來,是為了棒球,是為了彭政閔,也是為了球衣背後的「TAIWAN」。曾欣賞過8月6日「中國文化之夜」的大都會隊球迷,必然不會以為今天8月28日的「台灣日」和那是同一件事,儘管兩者語言、文化上多可相互轉換,但就像1949年後脫離英國的愛爾蘭,1949年後的台灣,不也已走上一條全新的路。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