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台大政治系石之瑜老師一篇「習近平再獨裁，也比民進黨更民主」，引起河道上一片嘲諷，足以顛覆上百年來政治學教科書，足以列入古今政治學奇文之一。

這麼「負責」，怎不留在中國？

自古以來，「民主」一詞，在各個地區、不同時代，有許多不同的定義。若干儒家學者也曾企圖以孔孟的「民本」一詞，辯護傳統中國也有民主精神。姑不爭辯其間制度與哲理上的差異，用最低的標準來說，不管民本還是民主，好或不好，都要靠一種「選擇」的方式來判定。即使沒有選舉，搞「開明專制」，起碼也要讓人民安居樂業，想待在這片土地上生兒育女吧？在沒有選舉，沒有民調的地區與年代，人們還是會「用腳投票」，離開活不下去，或覺得沒有生存空間的地方，篳路藍縷，離鄉背井前去他們覺得更好生活的地方拓殖墾荒。明清時代的東南沿海，17至19世紀的歐洲向美洲大移民，甚至國府遷台初期那種「唸唸唸台大，去去去美國」的風潮，不正是比民調準得多，比投票更確實，比輿論風向更有效，反映人們心中真實「選擇」的具體表態？

在改革開放初期，中國仍是一窮二白，多少大陸學子咬緊牙根去美歐學習，再回到大陸服務？多少「海龜派」（海歸派）讓人羨慕？甚至引發紅左文革小將們的「紅眼病」？他們為什麼不像當年許多台灣青年，拿到博士後就想盡辦法留在美國工作？因為他們覺得大陸是有前途的。而許多台灣人卻覺得美中斷交後，國民黨統治下的台灣是沒前途的。那不也是一種「用腳投票」？現在剛好反過來，許多當年留美且留在美國的人回來台灣，但換成大陸有辦法的人想盡辦法不回大陸，甚至出逃大陸，這是為什麼？如果大陸的獨裁真的那麼好，那麼「負責」，那麼有前景，為什麼不留在大陸，參與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一起來圓那個偉大的「中國夢」？石教授要不要去訪問一下張藝謀，他幹嘛想賣掉自家豪宅？去問一下馮小剛，幹嘛清空微博引人非議？又全家跑去新冠病毒不清零的美國，冒著染疫風險在比利佛山豪宅見客？

人有兩隻腳，錢有四隻腳，但錢也在向外跑。幾十年來李嘉誠在大陸賺得飽飽，為什麼要清空大陸資產而轉向英歐投資？二十大後，港股暴跌回到1997年回歸前一天的水準，陸股也以下跌坐收，一點都不給新一屆領導班子一點點面子。上海書記李強即將榮升總理，上證指數卻從二十大後一路跌到今(28)日，即使政府出手救市，還是跌破三千。大陸網友傳出的視頻上，百貨商場、熱鬧大街上渺無人煙，美國領事館前卻大排長龍。鄭州鴻海一出疫情，便有成批員工翻牆走田梗溜回老家，這些人怎麼就不知好歹？不能乖乖蹲在宿舍，響應習總書記的「清零」政策，偏要往不安全的地方跑呢？如果中國真那麼民主那麼好，那些內資外資怎就不繼續投資呢？

河南村鎮銀行領不到錢，誰負責了？

講負責，那我就更矇了！河南村鎮銀行領不到錢，誰負責了？連深圳國行都限制提款，誰負責了？非洲豬瘟、武漢肺炎、上海封城、經濟暴跌、國家投資多年，芯片還是做不出來，誰負責了？李克強與團派要負責，所以要團滅嗎？那習總與普丁才哥倆好完，俄烏戰爭就打得中國進退失據，裡外不是人，這又該誰負責？戰狼外交既沒有打到歐美退讓，反而惹到各國形同八國聯軍，又有誰負責了？裴洛西訪台，既不能攔阻於前，又不能報復於後，只演習不到四小時收手，這全要算在國台辦的帳上，所以主任、副主任一起團滅嗎？陳元豐是陳雲林時代留下的老幹，台灣藍營人士幾乎沒有他不認識的，把他拔掉話，這些線路要誰來接呢？又要習總「親自指揮，親自布署」，然後再找個替死鬼來負責嗎？

其實，不止是我矇了，二十大這一連串嚇人戲碼，尤其老胡被架走那一幕，連藍營論者們都矇了。個個乖得跟狗一樣，一句話不敢吭聲，連個解釋研判都沒人敢說。等塵埃落定，習派全勝，未來方向定調了，又全急著跑出來表態立功，狠話鳥話盡出，什麼顛倒黑白的謬論都出來了，好似神明歸駕，各家總要搶在習總面前跳個電子花車。這種戲碼早在「讓子彈飛」裡就演過了，槍也領了，錢也發了，開槍開一夜卻只有五隻鵝，一等黃四郎替身被砍頭，形勢大好，就全跑出來搶碉樓了。

用聞的都知道那地方味道變了

其實，藍營論者中，這種貨色還真的不少。認識的經濟學家，幾年前還在大罵川普關稅政策，顛覆了二百年來自由經濟理論，現在中國準備自給自足，搞內循環，不惜封城封人，對外鎖國，對內鎖人，劫富濟黨，共同富裕，他卻一聲都不敢吭了。有些網友年初還拍桌子打板凳宣稱俄爹必勝，一個月後就聳了；大聲肯定習總清零是保民衛國的偉大決斷，等李立群都逃回台灣後便沒聲了。俄中結盟，美中對抗，鐵定東升西降，對台強硬正展現了習總的「戰略定力」，種種說法好似教會語言，上帝必將再臨，你們都要接受最後審判，到底何時來地球設巡迴法庭呢？不知道，反正信我者得永生，不信我者早超生就對了。

真是教會信仰也就算了，起碼千百年來一以貫之。但這些藍營論者總是罵美國、罵台灣、罵蔡政府時引經據典，頭頭是道，但一遇到中國就轉彎了，所有亞當斯密、佛里德曼、蘇格拉底、亞里斯多德…，甚至從耶穌到方塊酥通通不見彈了。天下之大，唯習總是正，習總是命，習總是音，這根本是白蓮教和太平天國洪秀全那套，說是天帝之令就是天帝之音，從儒家八股到後宮淫亂，都是天帝之令，人家天帝當然既懂儒學也看AV，凡夫俗子何能體會？

恕粗鄙如我者讀書不多，吳少爺，賤，故多能鄙事。我只知人有兩腳，錢有四腳，看人往那跑？錢往那流？便據以判斷那個地方好不好？能不能碰？咱們那些過去二十年在大陸大發利市的老同學、老朋友們，近年紛紛賣房子、賣工廠，帶著大陸老婆孩子回台灣定居，兩三年間再也沒去過大陸，即使還有公司的也只線上會議指揮，還有工廠的一見面就問有沒有買家？用聞的都能知道那地方味道變了，能潤快潤，怎會學問愈好的愈執迷不悟？還在那裡繼續傳教？

面對宗教式，不，是邪教式的迷信，基於宗教自由，咱們也沒啥好爭辯的。有時候，再想救人也只能救那些能救之人，不要浪費時間跟豬吵架。只求別再讓邪魔歪道繼續擴散，損害管制，不能再擴大傷害，便是已盡人事。至於迷信到把教科書上原理原則都丟光的迷信者們，自己就在他們名字上打個X，其他隨他們去吧!真覺得習總統治的獨裁大陸，才是你心目中的應許之地，那就勇敢的去吧!管他搭上的五月花是大酒家還是衛生紙紮的紙船，習總天帝會保佑你的。阿拉…阿門…阿彌陀佛…蜜斯佛陀…尚饗…

※作者為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