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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達:美國卡住華為中興之後──局部的全球化

盧斯達 2022年11月09日 07:00:00
2022 年是被戰爭困擾的一年,並將一向潛在地底下的多極世界重新推出了舞台。(美聯社)

2022 年是被戰爭困擾的一年,並將一向潛在地底下的多極世界重新推出了舞台。(美聯社)

2019 年特區政府推行《逃犯條例》修訂,之後一連串大事件上演,間接影響了同期舉行的台灣總統選舉,也牽動了整個東西對抗格局。《逃犯條例》提出修訂之前,華為財政官孟晚舟在加拿大被扣押,理由是美國控告華為公司,用香港注冊的 Skycom Tech Co Ltd 公司與伊朗做生意,出口被美國禁止出口的科技戰略產品。

 

華為是中國科技戰略的重要部份,於是新一輪中西對抗就此打響,在加拿大的疑犯爭奪戰和法律攻防如是,香港修例大事件也是這大氣候的產物之一。在川普任期中後期,美國以資訊科技產品帶來國安危機為由,開始對中國科技公司「卡脖子」,主要是晶片。當年一個行政決定在全球科技圈造成的影響,孟晚舟成功爭取回國,美加中三國的鬥爭似乎告一段落之後,才慢慢顯示出市面一般消費者可見的影響。

 

第一個最明顯的變化是華為即時受挫。在美國行動之前,華為曾經一度問鼎全球智能手機銷量頭三位,嚴重威脅蘋果和三星龍頭地位。在世界各國開始建設的 5G 網絡基站,好多都是使用華為,因為比市場上其他選擇例如諾基亞 (Nokia)、愛立信 (Ericsson) 的市價便宜,有很多第三世界國家都打算使用,連英國法國德國這些國家,都一度打算使用,似乎是美國和新一輪的歐洲領袖大力叫停,令其他公司都檢到便宜。

 

美國禁令生效之後,華為新手機開始缺乏特別晶片,之後推出的旗艦級產品其他部份仍然豪華,但只能使用 4G 連接,落後其他對手連入門級別都有 5G。短短幾年之間,到了今年由調查機構 Omdia 發佈的報告, 2021 年華為的手機出貨量按年下跌 81.6%,曾經長期雄霸高位的華為手機,已經在很多地方被歸類為雜牌的「other」之中,其存在感已經變得 insignificant。可見美國西方的行動十分迅速,亦立竿見影,很快在西方內部將華為踢出了本土市場,在接觸面和市場上做了大切割,對背負中國科技命運的華為,下了重重一擊。

 

Google 也在差不多時期不再支援華為,華為新手機不再安裝 google 服務,主要以中國以外用家為主的生態圈用戶,不可能再覺得華為手機是個方便使用的選擇。本來這個市場已經相當飽和,也難有驚天動地的創新,幾個龍頭都是拼手抵足去維持地位,更不要說受到硬件和軟體供應雙重打擊的華為。

 

但歷史不會就此終結,對美國來說,華為威脅從來不會就此斷尾,對中國很多支持華為的民眾而言,華為卻很耐打。事實上華為沒有倒台而是轉型,即使是智能手機部門無法再名正言順推出 5G 手機,他們還是出 4G 旗艦,而且也能製造出民眾「購買情懷」(支持中國自身產業) 而排隊買新機的場面。

 

沒有 5G ,就出現了在手機上外接加裝專用 5G 接收器的解決方案。軟體就推出了「自主研發」的類 android 作業系統「鴻蒙」,各種設備的生產和推出在中國仍然維持著。一間名為鼎橋通信技術有限公司 (DT Tech) 的公司突然在那段時間開始進入消費者手機市場,推出與華為手機十分相似的「5G 定製版」(但出貨量較少),說明 5G 還是他們不放棄的業務,也生存下來。

 

鼎橋這間公司連很多中國人都未聽過,但 DT Tech 並不是山寨華為產品,它本來就跟華為充滿關係。科技圈見有新玩意,也會查找這近年出現的新名字,發現該公司不是新事物,在 2003 年於香港成立,由「TD TECH HOLDING LIMITED 」公司全資控股,公司法人就是華為的副董事長之一徐直軍,主要業務本來並不是服務消費者終端,有面向國企、石油化工、礦場、機場港口等公共地方使用的定制物聯網服務,及 5G 技術等等。

 

鼎橋這間公司連很多中國人都未聽過,但 DT Tech 並不是山寨華為產品,它本來就跟華為充滿關係。(圖片取自網路)

 

近年鼎橋與華為的關係變得更加緊密,也可能是在這突然出現的形勢轉變有關,一般人未必聽過的鼎橋,便投入智能手機市場推出 5G 手機,雖然被一些人視為特點誠意欠奉的複製機,但也有人認為這是曲線救國,看用來迂迴的方式繼續搞 5G 事業。

 

你可以看見這場科技戰爭還會繼續下去,大家都希望先於對方點滿文明的科技樹,成就更大的戰爭與和平。華為綜合體積龐大,背後是整個中國的科技樹點燈任務,自然不會輕易放棄,但在他們面前也有更多障礙物。相當壟斷晶片行業的 Nvidia 在 2022 年因應命令,不再出口高端晶片組 A100 和 H100,禁令與遊戲玩家暫時無關,這些怪獸組件都是涉及發展人工智能、超級電腦等等高級應用。

 

孟晚舟事件那一年,在引致全球互相分隔的 COVID 之前,歷史已經開始缺堤。之後華為其中一個高管餘承東對記者表示,以前太過依賴全球化生產,現在才給卡得措手不及,所以連一般電子產品都使用的螢幕玻璃都不能依賴美國的「康寧大猩猩玻璃」(Corning Gorilla Glass),要自行研發,靠自己。

 

某一年世界經濟論壇,中國表示跟川普的美國不一樣,會努力維持全球化和開放,但華為自己最終還是要自力更新靠內循環供應鏈。雖然歐美地區民眾已經不再高標準對待疫情,但很多物品的供應鏈其實還未恢復,可能很多事情的連結最終不會恢復。

 

不論是流行病問題還是中西之間的霸主爭奪戰,都致命打擊著蘇聯崩潰之後興起的地球村概念,或今天仍被提及的「歷史終結」。一切沒有終結,連蘇聯問題現在都看到沒有解決,從喬治亞到烏克蘭就是那問題的重新發炎。2022 年是被戰爭困擾的一年,那場發生於遠方的戰爭,將那個一向潛在地底下的多極世界重新推出了舞台。

 

※作者為香港評論者/作家

關鍵字: 華為 鼎橋 科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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