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書:投身政治不能沒有「歷史感」

林芳如 2023年04月20日 00:00:00
作者認為,政治實踐如果只是要弱智化選民,讓選民沒有歷史感、失去未來感、甚至沒有羞恥感,台灣民族性永遠也不會成立。(本報資料照片)

作者認為,政治實踐如果只是要弱智化選民,讓選民沒有歷史感、失去未來感、甚至沒有羞恥感,台灣民族性永遠也不會成立。(本報資料照片)

這是第三篇從台中第六選區立委選舉談台灣的國家未來,以及落實轉型正義的挑戰。在這半年來,黃國書委員擔任線民事件只有一開始他宣布退選時發酵,之後就逐漸淡化。我在民進黨初選期間寫文,不免有人來關心。甚至有年輕朋友擔心地問「這樣好民會不會被弄臭?被認為是為了選舉而故意開話題?」。

 

好民一直在中台灣很用力凝聚大家對轉型正義的共識,支持好民文化行動協會的年輕朋友們,應該是中部地區最瞭解台灣威權統治時期人權壓迫歷史,也最支持轉型正義理念的年輕朋友了。他們的提問,也提醒我,要深化民主,除了補足歷史知識外,還應該要強化信念與信心,不要自我審查自我設限,因為這正是民主前輩拚搏來的自由資產。因此我在此也要強調,我的文章從來不只是在談「候選人」。我談的是台灣未來。

 

黃國書委員退選了,然後呢?在短暫的喧囂裡,除了選民說「時代的悲劇」「向前看」之外,包括前國防部長蔡明憲帶領許多前輩提出「原諒與支持」、同選區也有市議員呼應蔡英文總統提出「不要黨同伐異」與「功過兩分論」,因為蔡英文總統在去年十月便提出「轉型正義不是清算更非鬥爭」。自此,這個議題就淡出這個選區。

 

要求具體討論這個案子,算是政治鬥爭嗎?台灣社會要如何面對加害者現身?要「一碼歸一碼」,還是「功過相抵」嗎?還是「時代悲劇、人人委屈」?

 

從德國實踐轉型正義的例子可知道,受審判的加害者在法庭上都堅持自己只是奉令行事、甚至對此絕不後悔。最著名的就是紐倫堡大審後,執行最終解決方案的艾希曼,在耶路撒冷接受審判。他身為納粹軍官、負責任地參與、執行、協助系統性滅絕了猶太人。他至死都從不覺自己有罪,他只是奉命行事,完美執行上級任務。

 

他的罪,是什麼呢?

 

不談軍官,談小螺絲釘。電影《為愛朗讀》,不識字的女主角在審判法庭上面對法官的斥責,她真的真的打從心裡不懂,自己只是一個守衛隊長,奉命要看守在教堂裡的猶太人,不許她們逃跑。那麼,就算教堂火災,她也「堅守命令、完成目標」,她下令不許開門,導致裡頭的猶太人遭活活燒死。她不理解,明明就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為何戰後卻因為奉命行事、面臨審判而有牢獄之災,甚至全面撻伐?

 

這就是哲學家漢娜鄂蘭所說的「平庸的邪惡」。威權統治的惡就像是個蜂巢,許多微小的「奉命行事」慢慢搭建起了一座圈禁全面自由的黑牢。仔細看,都不是多大的惡,但是所有協力的加害者因為「奉命行事」失去人性感覺與思考能力。他們當然也是受害者,但是,對反抗者來說,要讓這個黑牢透一點光,卻必須要付出非常非常大的犧牲,黑牢十年起跳、家破人亡!

 

我認為有理念的政黨跟支持者都不能迴避談這件事,我也誠摯認為,黃國書委員能談清楚更是重要,那個意義是對全台灣的,而且是歷史定位的,這我在前文已經提過。

 

回到台灣的民族性。台灣人為什麼今日那麼喜歡日本?先不論國民黨一直亂貼標籤說什麼殖民地性格。我想日本的民族性在二戰後是全世界政治與學術的重要討論,(或許未來就是烏克蘭了吧)。民族的行為與文化的精神是無法二分的。人類學大師潘乃德在經典《菊花與劍》分析日本的文化模式,日本人為了「義務」與「義理」會把個人幸福置之度外的性格,這樣才被認為是堅強者,而這種集體思考模式影響了這個社會的各種運作,包括經濟層面、政治層面、藝術表現等等,這些讓外國人深刻感受到「這就是日本人」的民族性格。

 

民族性,不是一種外在標籤,是跟社會怎麼去形成道德規範有關,也就是這個社會要共同去思考、共同決定「哪些事情不應該這樣做?」「哪些行為我們不容忍」。正是在這種討論過程,屬於「我們」的民族共同體才會成立。

 

講那麼多,再次要回到選舉。台灣選舉是很有台灣特色的民主政治表現。但是,選舉能否讓我們的社會有上述思考空間?如果,選舉只簡化成投票與勝選與否,台灣的民主就只剩下空洞的民主。

 

政治實踐如果只是要弱智化選民,讓選民沒有歷史感、失去未來感、甚至沒有羞恥感,台灣民族性永遠也不會成立。那麼,有心人就容易利用內部民主成功地反民主,就算真的建國了,也只是像沙灘上的城堡,難有堅不可摧的一天。、

 

※作者為好民文化行動協會理事長

 

 




 

 

【上報徵稿】

 

上報歡迎各界投書,來稿請寄至editor@upmedia.mg,並請附上真實姓名、聯絡方式與職業身分簡介。

上報現在有其它社群囉,一起加入新聞不漏接!社群連結

 



回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