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文化出版界人士，八旗文化總編輯富察傳在上海遭秘密拘捕，迄今毫無音訊。對此，陸委會副主委詹志宏表示，「政府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關注這個案子發展......尊重家屬意見，不便對外說明」。據報導，「富察本名李延賀，滿族人。1971年出生於遼寧省岫岩縣，擁有中文博士學位，曾任上海文藝出版社副社長，後與台灣人士結婚生子，搬到台灣定居，2009年在台灣成立八旗文化出版社，為讀書共和國出版集團旗下的品牌，並於2013年領取中華民國居留證」。

八旗文化長期出版許多不見容於北京當局的出版品，對於啟蒙讀者瞭解中國有相當貢獻，部分代表作品包括：流亡美國異議人士、理論家、史學家劉仲敬的《中國窪地》、《逆轉的東亞史》、《韭菜與窪地》等十多部作品；美籍華人裴敏欣的《出賣中國》；日本法學博士熊倉潤的《新疆》；日本產經新聞社台北支局長矢板明夫的《曾經以為中國最幸福》（與石平合著）、《人民解放軍的真相》；以及流亡海外的中國經濟社會學者何清漣的《紅色滲透》、《中國：潰而不崩》（與程曉農合著）等作品。因此，對富察被捕，外界普遍認為與其選書、出版立場有關。然而，就在此時，網路上卻出現一個截然不同的詮釋版本，該版本指出，「富察是中共派來台灣工作的黨員，因在台灣工作失敗而被整肅」。讓整起事件如霧裡看花。

「反共」總編輯？中共地下黨員？

若從八旗的選書與出版屬性來看，毫無疑問，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富察都應是一位「反共」人士，正如流亡美國，同時也是獨立中文筆會會長的貝嶺所言，「富察是台灣文化界的重要編輯、選書人和出版人，是具指標性的文化精英」，作為他的友人，貝嶺也是最早在臉書上公佈富察失聯被捕的訊息，他表示，「希望廣義上的文化界、出版界的同仁、同行、同事們關注他，發聲營救他。只有公開、廣泛且持續的公民社會壓力，國際上的關注與介入，才有可能讓他自由」。至於另一位中國異議作家，廖亦武也在臉書表示，「如果事件屬實，相當於又一起銅鑼灣綁架案」，「台灣政界、文化和新聞界，無論其政治立場如何，都不應該事不關己，就保持可恥的沉默。否則會讓整個自由世界看不起的」。

然而，就在此時，已故作家李敖之子李戡卻提出一個截然不同的詮釋版本，其在臉書上指稱，「富察是中共派來台灣工作的黨員，他這次被抓，不是因為作為知識份子被打壓，而是因為作為黨員在台灣工作失敗而被整肅」，「富察是被中共派來台灣工作的黨員，他在台灣的一言一行、出版這麼多和中共意識形態嚴重對立的書，全都得到上級准許。他幹了這麼多「死罪中的死罪的勾當」還敢回去，並不是因為他有種，而是因為他知道他回去會沒事、他的上級會保護他。富察的上級，必定是個很夠分量的部門，才能幫他擺平國安、公安、宣傳各大部門，還幫他擺平不必要的麻煩，甚至連解放軍都沒辦法對他下手」。值予關注的是，李戡在此事被披露出來的前20天即預先發文（3月31日）指出，「台派陣營的中共臥底回老家被抓了」，時點恰巧是富察被捕的時間，緊接著，其又在4月13日發文，「被抓的那位中共滲透台派陣營的臥底，現在肯定快哭死。他一定瘋狂解釋，在台灣發表那些抗中保台的言論，是得到上級准許的，為的是讓台派人士卸下心防，才能深入敵營、好好當臥底。但現在審問他的單位才不鳥這些，過去這些得到允許發表的言論，全部變成他反共分裂國家的罪證。」

以上兩個版本的詮釋，你相信哪個？如果是不了解中共本質的人，一定會毫無疑問認定李戡胡說，是刻意的抹紅！然而，李戡也非無憑無據，其從六個層面列舉富察做為中共臥底台灣的「間接證據」，僅列舉一二：「旺中確實因為《紅色滲透》告了何清漣，還告了該書出版社和編輯，但沒有告八旗文化和李延賀這個人，因為書不是他們出的。我直接糾正王XX，說書明明就是八旗出的，怎麼可能有別家出？王XX說不是不是，就是不是八旗出的，整個告訴狀都沒有李延賀這個人。我聽了一頭霧水，更加覺得事情不單純。」；「富察在2020年6月回了一趟上海，他在臉書寫下「不得不來，一言難盡」八個字。富察跟我說，他在東北待了一個月，還去了一趟河南玩......但富察沒說的是，為什麼他那次回去可以安然無事的回來。2020年1月，富察出版「人民解放軍的真相：中共200萬私軍的威脅、腐敗與野心」這本書，裡面把解放軍罵的狗血淋頭。按照中共標準，這是死罪中的死罪」等。

的確，李戡提出的疑問有其依據，且獲資深媒體人溫紳背書。而與富察相識的加拿大約克大學（York University）教授沈榮欽也在其臉書連發兩文表示：「富察很早就約我見過面，後來又在不同場合遇見，也聊過幾次，如果問我對富察的觀察，我是相信他的......這事情中比較困難的部分在於他是中國國民，限制外界施力的程度，雖然我認為發聲聲援者的身份需要小心一點」；「我們不可能知道富察是不是間諜，但是我們至少可以辨別證據如此薄弱的陰謀論，需要多少對中共機構的腦補才能成立」。沈榮欽的回應並非單純的相信或不相信，而是將問題指向一個更高的層次，筆者認為，即「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政權，會讓我們彼此猜疑，無法團結」。

中共的隱蔽戰線、地下黨屬性

本文認為，富察被捕的重點並不在其是否為「中共埋伏在台地下黨員」（雖然這也很重要），問題的重點應該是「中共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政權，能讓一個「反共」旗幟鮮明的人物受到質疑」。這個議題得從中共的屬性加以理解。自中共建黨以來，其就是一個地下秘密組織，這部份可從已故的中共前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港澳工作委員會書記許家屯的「許家屯香港回憶錄」以及相關資料得知。透過在海外建立同鄉會、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美中友好協會、孔子學院、專業人士組織的聯誼會、中國留學生和學者會等，中共或明或暗地滲透到目標國家的政界與社會各階層，並統一由中共發號施令！

對中共而言，任何你想得到的階層或領域，都可以被中共以「安全化」（Securitization）（根據維基百科，「安全化」係指國家行為者將常規政治議題轉化為「安全」（security）議題的過程，這令行為者能夠以「維護安全」為名義採取非常手段）為由轉化為陣地或戰場（此為「超限戰」概念），並進一步成為必須主導與掌控的領域。進一步言，你以為的文化、學術、體育交流，對中共而言都是政治安全，也就是必須堅決鬥爭的領域！一旦選定必須「安全化」的領域後，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將自身隱蔽在各領域中而成為隱蔽戰線；簡言之，就是中共要在這些領域中發展自己的黨組織，藉以顛覆、滲透對方，並發展培養自己人。最常見的例子是，明面上，外人看到的是某某公司（例如華為），但骨子裡卻是中共為獲取高科技而成立的企業，因此獲利並非首要，擷取先進技術才是目的！其他例子還包括：隱身在漁民身後（甚至漁民就是負有任務的黨員）大量騷擾我方海域，造成我方因忌憚傷害平民而不敢驅離等。凡此種種，皆是中共的一貫作為！近期美國執法官員逮捕兩名涉嫌在曼哈頓唐人街運作中國「秘密警察局」的紐約居民，即為例證之一。

滅共是唯一出路

接下來的問題是，面對如此具侵略、顛覆性的中共政權，似乎並不存在透過單純的文化、社會、體育、藝術交流來增進雙方的理解與溝通，反而是需要時時提防中共透過交流互動來安插或發展自己的黨組織以達顛覆對方之目的。這樣的狀況對民主國家而言尤為嚴重，其民主機制對中共而言反而是大開統戰、顛覆之門！遺憾的是，就在美國對中國敞開大門施行交往政策長達四十年後的今日，中共對世界的擴散早已如癌細胞侵蝕般，一旦欲清理癌細胞，必傷及自身！試想，現在各民主國家內部，包括台灣，究竟存在多少中共的隱蔽戰線？一旦美中對峙壓力升高，這些隱蔽陣線是否會伺機而動尋求顛覆該國政權？尤有甚者，一旦各國內部無法分辨誰是敵？誰是友？（如同對富察的不同詮釋）屆時是否會如同處理癌細胞般，「所有細胞一起殺！」。一旦走上這條路上，所有人都會相互猜疑，未來，美國再也不會是移民社會大熔爐，而會更加提防「華裔美國公民」，甚至是擔心土生土長的美國人被中共收買，一旦分辨成本不斷升高，屆時大規模殲滅戰與排華運動將不可避免！

結論，中共的隱蔽戰線、地下黨屬性，從一開始即注定與它接觸的對象必將被其滲透的命運，且看國民黨丟掉中國的歷史，一旦被滲透，國家、社會將無從團結，人民彼此將不再信任；「二二八大屠殺」與「白色恐怖」可說是國民黨丟掉中國後因無法辨識敵我下的驚弓之鳥舉措，寧可錯殺、殲滅全部，也要生存下去！因此，一切的關鍵都在中共身上，只要美國對中戰略一日不以滅共為基礎，中共就能持續隱蔽在各個領域進行顛覆滲透，包括繼續依附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依附在「中華文化」這些皮相下，甚至繼續躲在中國人民背後以「關鍵少數」掌控大多數人。

美國前總統川普的國安團隊已明確將中國與中共區分開來，接下來就應集中火力精準打擊中共！如此成本才是最小。任何妄想與中國繼續做生意，欲透過交流來改變中共本質，不是刻意裝傻的壞，就是天真過頭的笨，要不就是被中共披上的「中華民族」外衣所騙的呆！人類的文明就看世界如何處置中共！

※作者為政大社科院博士，專長政治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