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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並不想理解歐洲人所需要的和平

湯名暉 2023年05月21日 07:00:00
歐洲將中國視為系統性競爭對手,原因並非只有權力層面,而是中國在全球意識秩序上,直接挑戰了歐洲的人文主義。(圖片取自中國外交部)

歐洲將中國視為系統性競爭對手,原因並非只有權力層面,而是中國在全球意識秩序上,直接挑戰了歐洲的人文主義。(圖片取自中國外交部)

中歐關係難以「去風險化」 

 

中國駐法大使盧沙野在4月中引發失言事件,造成歐洲社會普遍的不滿,影響所及使得今年3月以來歐盟領導人的訪中行程大打折扣,更使得中國意欲扮演俄烏戰爭的調停身分備受質疑。中國方面為挽回失言事件,五月以來高層頻繁出訪歐洲,從位居國家副主席高位的韓正、以及外交事務的主要領導者中共中央外事辦主任王毅,和外交部長長秦剛分別走訪大半歐洲,嘗試平息不滿的火種。

 

中國以副主席韓正領銜,在短時間內以密集的掃街式行程訪問歐洲,足見對盧沙野失言風暴的重視。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中國高層的行跡遍及荷蘭、葡萄牙、奧地利和挪威,這些未曾於今年到訪中國的國家。此次行程更重要的是英法德三個主要國家,韓正出席英國新王查爾斯的加冕和會見對中強硬的英國首相蘇納克(Rishi Sunak),外交部門則專對中國仍有異音的德國,以及事件發生的法國。

 

中國的現實權力思維未能與「後現代」對焦

 

然而,中國此行的目的仍是以傳統的地緣政治訴求為考量,仍是以自身的國家利益與地緣政治訴求作出單向度的表述,未能審視歐洲的整體對大國政治的批判氛圍,而這一切還是因為中國的「全方位戰略夥伴」俄國所引起。中國高層單方面的消毒盧沙野風波,並重申中國在俄烏戰爭的中立主張,並無法根本性的回應歐洲真正的批判對象,即使歐洲走向「戰略自主」,迫切的威脅也並非來自大西洋的彼岸。

 

由於中國採取傳統地緣政治與經濟的論述,對於歐洲國家的主體性自然未能回應歐盟關切「去風險化」的地緣解碼(Geopolitical decode),秦剛面對德國外長貝爾柏克(Annalena Baerbock)展現的父權態度,正是後現代所批判者。

 

歐洲將中國視為系統性競爭對手的原因並非只有權力的層面,而是中國在全球意識之秩序對歐洲人文主義的挑戰,中國未能理解歐洲的主體性不只是政治地圖的主權意義,而是來自歐洲自二戰後以來對啟蒙運動反思的再實踐。中國以「權力-知識」結構推動的主張,在歐洲的語境來看猶如中世紀的佈道形式,這種運用地緣政治和經濟的影響力講述的「正確的知識」,正好是「去風險化」所欲去除的風險。

 

若要理解歐洲「戰略自主」的文本,需要從歐洲的現代性到後現代歷程進行理解,體現在作為共同體的每一處,而不只是高級政治的結構。從地區的「原產地控制命名」(Appellation d'Origine Controlee)呈現的文化結構特殊性,或著是社會運動展現勞工權力,也會有序的自我回復應有的秩序。由於未能與主體相互溝通對話,中國的「一帶一路」未能如願由前現代的權力影響歐洲的底層,使得單向度的經濟與社會滲透被歐洲視為風險的存在。

 

地緣政治與經濟的壓力限制中國的溝通途徑

 

韓正與荷蘭首相呂特(Mark Rutte)的會面主軸看似聚焦全球氣候議題,實際的目的是為分化大西洋兩岸的共識,由於荷蘭具備半導體產業上游的關鍵地位,如何避免荷蘭加入美國主導的脫鉤行列,更是中國半導體產業生存的當務之急。

 

當前中國半導體產業正面臨光刻機和關鍵性原材料的源頭阻斷危機,保守估計只有約一年左右的庫存可供國內產能所需,光刻機的數量與世代落後的問題將限制製程的發展。韓正為此特別會見艾斯摩爾(ASML),以及全球性的半導體薄膜材料供應商阿克蘇諾貝爾公司(AkzoNobel),並考察飛利浦總部。

 

在傳統的地緣政治領域,中國仍重視「一帶一路」的功能性,以及在歐洲拓展空間領域的影響力,拜訪荷蘭就是為關注鹿特丹港,控管類似德國漢堡港的反彈風險。由於捷克外交部長利帕夫斯基(Jan Lipavský)已於近期表態是否要退出「中國-中歐國家機制」,效應若從中歐擴大到西歐,將不只是目前的結構性「去風險化」。

 

中國派遣的歐亞事務特別代表李輝與普丁關係深厚,更坐實中國對烏克蘭戰爭的「中立」,實乃建構在中俄關係之上。(維基百科)

 

親俄的「中立」坐實戰略競爭對手的身分

 

中國被指稱為戰略競爭對手的主要原因是被動的造成歐洲危機,秦剛拜訪德國時指出美國「破壞戰後國際秩序」,一方面卻以「中立」回應俄國的侵略,並且與俄國保持戰略夥伴關係,也難怪德國外長貝爾伯克表示,在俄烏戰爭若中國選擇「中立」,即代表與俄羅斯同一陣線。

 

中國派遣的歐亞事務特別代表李輝與普丁關係深厚,更坐實中國的「中立」實乃建構在中俄關係之上,更透露出中國並不在乎理解歐洲人所需要的和平。另一方面,中國至今從未提出要求俄國撤出佔領的土地,更呼應當初盧沙野對東歐國家領土和主權的不友善論述。

 

由於中國是以傳統地緣政治觀點理解歐洲,反而以競爭者的姿態去回應歐洲「去風險化」,甚至是以「權力-知識」的結構被動地陷入被批判的對象,派遣的親俄特使更未與歐洲有相同的語境。即使有伊朗與沙烏地阿拉伯不遠的前例,但是中國想要在後現代地區展現前現代式的斡旋,恐怕是錯誤理解歐洲和伊斯蘭世界的主體性。

 

※作者為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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