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筆者通過總結美國在二十世紀前半葉和戰後框架的形成中，分析了美國對當代國際秩序的巨大貢獻，有力地駁斥了反美主義者對美國的錯誤論述。本文繼續駁斥那種美國「到處侵略、劣跡斑斑」的論調，而且將集中駁斥所謂「到處侵略」論。

第三，韓戰合法正義，越戰要有「亞洲視角」。

冷戰時代美國直接參加的大規模戰爭只有兩次，韓戰和越戰。

美國參加韓戰的合法性和正義性無可置疑。在程序上，它獲得聯合國安理會授權，組建聯軍，幫助韓國抗擊北朝鮮等「侵略者」。在結果上，美國把幾千萬韓國人民從金家極權中解救出來，光復和守護了朝鮮半島的南部七十年。

日前，韓國總統尹錫悅訪問美國，在國會山演講。尹錫悅高度讚揚了美國軍人為韓國人民付出的一切。尹錫悅還專門提及韓戰早期的長津湖戰役。恰巧，去年中國電影《長津湖》在中國大獲成功。兩種對長津湖戰役的敘事，在兩國之間差距相當之大。在中國看來，是大量戰士犧牲後終於擊退美軍（其實是聯合國軍隊）取得的偉大勝利。但在韓國看來，這是抵抗侵略，是史無前例的成功大撤退。兩種論述誰對誰錯暫且不論，但這裡有一個重點，美國的撤離為什麼這麼艱鉅？

這是因為美國撤退的不僅是十萬軍隊，還有十萬平民。如果光是撤退軍隊，這還容易得多。美國為什麼撤退平民呢？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盡可能地讓更多的人不再生活在金家的統治之下。可以說，被搶救出來的，和沒有搶救出來的，就是兩種命運。後來的總統文在寅，其父母就是被美國搶救出來的平民之列。沒想到，後來他倒成為親朝的代表。

歐巴馬總統曾經說過，朝鮮戰爭的勝負，在六十年後早已說明了。韓國是世界領先的高度發展高度開放的現代化民主國家，現在GDP全球排名前十，還充分擁有自由和民主，一個總統可因為小事而被拉下馬。反觀朝鮮，是世界最貧窮、最封閉、最封建、最極權的國家，也是披著共產主義外衣的君主專制國家，人民食不果腹，僅僅因為不遵守防疫措施、觀看韓國影片、藏有聖經等事，就被公開處決。

這還不足以說明美國參加韓戰的正義性？

另一場戰爭是越戰。大多數美國反美主義者的反美根源都在越戰，是越戰催生了反戰運動，也催生了「反美左派」。筆者完全理解當時美國的反戰脈絡。對遠隔萬里的大洋彼岸的美國反戰分子來說，那是在一個不熟悉的國度，為不認識的人，打一場不知為何的戰爭。

然而作為近在咫尺的東亞人，我們對越戰的感受和那些美國反美左派絕不相同。我們當時看到的是南越淪陷後，大批南越國人民被迫害，被搶被殺被凌辱，悲慘的被迫投奔怒海，香港作為第一收容港，每天飄來的越南逃難者的船隻，親身見證了這種人道主義災難。當然，還有當時中國敘事中的越南，忘恩負義，要當第三軍事強國，地區霸主，悍然入侵柬埔寨，和中國打邊境戰爭。當時中國有《高山下的花環》、有血染的風采、有致殘軍人的全國巡迴宣講，中國上上下下對越南人恨之入骨。

因此在當時東亞視角，美國在越戰中的錯誤是沒有打贏這場戰爭，沒有能像在韓國那樣守護南越國的人民。

大多數美國反美主義者的反美根源都在越戰。（維基百科）

前年，美軍撤出阿富汗之事給我們一個回望越南戰爭的機會。阿富汗政府軍不堪一擊，總統甚至在美軍沒有撤離完成之際，就已逃之夭夭，讓塔利班重新控制喀布爾。在撤軍的最後時刻，機場的混亂讓媒體感嘆「西貢第二」，一些國家又趁機「唱衰美國」。

然而，塔利班重新執政之後阿富汗怎麼樣了？婦女被剝奪了教育的權利，從此不能工作，整個國家一半人處於壓迫中。在聯合國安理會，甚至連一直暗挺塔利班的中國，也不得不同意決議，譴責塔利班禁止阿富汗婦女在聯合國工作，要求塔利班尊重女性的權利。這當然都是廢話，塔利班能改變就不是塔利班了。

可想而知，塔利班暴政伴隨而來的，就是阿富汗人民的大規模逃亡。日前，《紐約時報》刊登了一篇《「看不到光明」：被「拋棄」的阿富汗人冒死奔向美國》報道，令人十分感概。

正所謂，前有越南人民千里投怒海，現有阿富汗人民萬里穿叢林。目的都只有一個，逃離暴政，尋找心中的光明。

這就是為什麼對美國人的反美主義論述，在亞洲應該用一種亞洲視角去校正，而不應該做美國反美主義者的應聲蟲。

第四，指責美國的干涉，為何不指責蘇聯干涉在先？

在冷戰時代，美國除了兩次直接參戰外，也涉及不少其他戰事，捲入了多國內政，這些干涉通常是中央情報局（CIA）主導的。這些當然也是反美主義者指責美國「到處侵略」的鐵證。

絕大部分的「干涉」都是事實，美國也不是「純潔無瑕的小白兔」。然而，大家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正如中共主席毛澤東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冷戰時代是「冷的戰爭」，是美國為首的自由世界和民族主義者，與蘇聯為首的共產主義世界的激烈對抗，而不是一團和氣。冷戰時期絕大部分的戰爭、內戰、政變、動盪，都既有地區勢力和各國本土勢力的內在矛盾，背後也都有美蘇對抗的身影。

這種情形固然非常不幸，但把美國視為這些事件的「大惡人」，還是反美主義者口中的唯一的那個。這種論述完全脫離了歷史的脈絡。

事實上，在二戰末期和戰後初期，美國還是採取「不干涉政策」，然而與此同時，蘇聯卻大力在全球輸出共產主義革命。蘇聯不但獲取了鄰國大片領土，還要建立自己絕對控制的緩衝區。於是在歐洲，在蘇聯的軍事佔領、軍事干預、支持、策劃下，保加利亞、羅馬尼亞、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整個東歐板塊的民族政權（包括君主政權和民主選舉政權）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到四十年代末，全部都變成共產黨一黨專政的共產主義國家，成為蘇聯的傀儡和衛星國。直到在英國的大力推動下，美國才開始支持希臘的民族主義者，守住了歐洲的底線。

在亞洲，眾所周知，蘇聯一方面支持蒙古和新疆獨立（後來放棄了新疆），一方面大力支持中共，美國反而一廂情願地表示中立，要調停國共內戰，後來甚至還放棄了蔣介石政權。直到整個中國大陸都即將被共產黨所佔領，杜魯門和艾奇遜還發表《中國問題白皮書》，認為蔣介石的國民黨政權要為自己政權崩潰負全責，為美國「袖手旁觀」政策辯解，還宣布不介入台海爭端。直到蘇聯支持的北朝鮮揮軍直下，「多米諾骨牌」即將倒下，美國才如夢初醒，一改以往的不干涉政策。

試問，如果沒有蘇聯輸出共產主義，干涉歐亞國家的內政在先，美國何必轉變「不干涉政策」？可見，美國從不干涉政策轉向，正是對以蘇聯為首的共產主義勢力擴張的回應，對自由世界的保護。換言之，如果沒有共產主義的全球擴張，美國也不可能牽涉入如此多的干涉事件。

對美國人的反美主義論述，在亞洲應該用一種亞洲視角去校正。（1967年，美國警察在華盛頓特區逮捕反越戰民眾／維基百科）

一些「美國干涉的受害者」，其實自己也是這個「加害者」的一員。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古巴。反美主義者譴責CIA策劃的豬灣事件「干涉古巴內政」（其實豬灣事件是被卡斯特羅擊敗的流亡古巴人的反攻而已）。但古巴干涉別國的內政一點都不在美國之下。古巴革命後，相繼干涉了巴拿馬、多米尼加共和國、阿爾及利亞、委內瑞拉、剛果、幾內亞比紹、葉門、敘利亞、智利、安哥拉、索馬里、尼加拉瓜。其中在非洲的軍事干涉規模最大。古巴軍隊活躍在安哥拉、剛果、東非等地。當時就連中國共產黨也斥責古巴是蘇聯的打手。在1978年7月15日《人民日報》中就刊登文章《古巴在非洲的作用》，借用委內瑞拉「著名評論員」之口，說「古巴『是俄國在非洲的打手』，它『只不過是蘇聯超級大國的一個工具。』」順便說一句，這位評論員的祖國委內瑞拉，正是被古巴干涉了很多次，深受「古巴之亂」的國家。

此外，當時各個新獨立的國家，大部分本身就有很深刻的內部矛盾。國內不同派系到處找「靠山」，把「外國勢力」拉入國內政治。很多現在被說成的「外國勢力干涉」的事件，其實就是這種國內山頭找外援的結果。這些內戰動盪的悲劇，歸根到底，不是外國勢力造成，而是本國根植於歷史的內在矛盾的大爆發。

我們最熟知的慘劇就是1960年代印尼蘇哈托排華事件。排華固然是蘇哈托鼓動和縱容的，但如果沒有印尼人長期對華人的積怨仇恨，全國民眾自發的反華運動又豈會爆發？

第五，美國冷戰中和平KO蘇聯，早已說明誰是正義的一方。

冷戰結果一目了然，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自由世界在政治、經濟、科技、文化、價值觀上完全KO了蘇聯為首的共產主義集團。東歐各國人民紛紛自發推翻共產黨政權，投向西方陣營。就連蘇聯自己也和平地土崩瓦解，變成了十五個獨立國家。剩下的共產黨國家，也大部分紛紛推行了經濟改革，重新引入資本主義。

從冷戰結果，我們當然也可以再次驗證冷戰中誰為正義的一方。很簡單，如果蘇聯集團站在了正義的一方，又怎麼會自發地失敗，東歐和好幾個前蘇聯國家的人民又怎麼會自發地推翻政府，加入西方陣營？

這個答案太過明顯，簡直沒有必要再去花功夫論證。但值得強調的是，冷戰結果，更加證明了美國在冷戰期間，用盡全力對抗蘇聯，守護資本主義自由世界陣營的正義性。

還值得強調的是，美國通過和平的方式擊垮蘇聯。這在艾利森的「修昔底德陷阱」理論中，是歷史上僅有的兩次霸權鬥爭得以和平終結的個案。而另一次，也和美國有關，正是美國和平從英國手裡接過了霸權，建立「美治和平」。

在美治和平下，戰後七十年，全球經濟、生活和社會發展取得令人眩暈的進步。全球經濟獲得快速增長關鍵在於上層架構的設計：一、美國帶頭構建的全球經濟體系，從關貿總協定到世貿協議。二、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投資交易結算體系。三、美國主導的全球科技轉移路線，即產業鏈從高收入國家轉移到發展中國家。中國之所以改革開放，之所以發展迅速，完全就是因為美國接納中國進入這個體系的結果。四、美國還慷慨地大力支援後進國家，對外援助總額遠遠超越了其他國家。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正是美國科技給全球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戰後的幾乎所有給人民帶來根本性和革命性的科技進步，都是美國的科技。美國的農業科技，以及福特基金會和洛克斐勒基金會，在全球大力推廣了第三次農業革命，農業產量得到翻天覆地的增長，有力保障了全球食物安全。美國主導研發的現代醫學革命，從醫藥和疫苗到基因治療技術，大大提升了全球人均壽命。美國主導的電子通訊計算機科技，從電子管到半導體、電腦和大型軟件、通訊技術（從電報到電話到手機）、互聯網和大型社交媒體、人工智能和大數據、材料科學和能源技術，交通（飛機）、衛星和GPS等等，不一而足。美國不但提供資金場所和機構，供全世界最有智慧的人學習和研究，還讓這些科技產業化，並通過各種方式允許和推動了科技轉移。

美國還大力推動全球人權、平權和轉型正義的發展。美國構建了自由民主法治人權這一整套普世價值觀。在一個白人主導的大國，是美國率先讓一個黑人成為總統。這是一個非凡的成就，在所有大國中都沒有先例。英國剛剛才有第一位少數族裔（印巴裔）的首相。至今，中國沒有非漢人的主席，法德等至今都沒有少數族裔的元首。在美國推動下，大量國家的不正義被糾正。以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的終極，正是在美國全面制裁下，白人政權才不得不妥協。可以說，沒有美國的支持，就沒有全球英雄曼德拉。

可見，美治和平成就了全球70年來的進步發展的黃金時代。這在人類歷史上是一個罕見的奇蹟。

為什麼兩次僅有的和平權力轉移都是美國做主角？歸根到底，還是美國在這些鬥爭中，都站在正義的一方。

美國領導盟國擊敗了納粹、法西斯、軍國主義，不謀求領土擴張，以身作則地立下好規矩，支持殖民地民族自決獨立（還同樣以身作則地率先讓菲律賓獨立），倡導建立了聯合國體系、守護資本主義自由世界，構建了一整套帶領各國共同致富的經濟框架和模式，推動科技研發和科技轉移惠及全球。

這樣的國家，難道就是所謂的「劣跡斑斑」的邪惡帝國嗎？（本文為作者「駁反美左派之二」，待續）

※作者為旅美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