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首相蘇納克因為印度裔妻子穆迪繼承家族持股，成為英國有史以來最富有的首相，身為印度科技富翁之女，穆迪的個人財富還比英王查理三世多了25億美元。日前最新民調，蘇納克的支持度，自今年初以來不斷下滑，不但支持度從30%跌到24%，反對率更從39%上升到52%，原因當然是綜合性的，但其中「財富」問題恐怕也已從他個人正數效應（生活優渥）轉成政治負債。

英國社會長期以來對政客財富的負面觀感，或者來自對貧富差距的不平，亦或是對機會不均的擔心，以及對於政治體系下的分配不公而有不耐，使得政壇上的富人經常背負「有錢人的原罪」。至於蘇納克，他之所以能擠身富比士排名，自然是因妻而貴，不過，關鍵並不是純粹只因為「有錢」就損及他的民意支持。

今年中，工黨再次指責蘇納克和一般人民脫節，最主要就在於當他一方面主張提高勞動階級的稅收時，卻無視他的妻子正是英國稅法漏洞下的獲益者。進而造成所謂的「相對剝奪感」。

（美聯社）

事實上，早在蘇納克擔任財政大臣期間，他妻子的稅務狀況就屢遭質疑。例如，雖然穆迪已嫁給蘇納克，但她選擇保留了印度籍，並在英國以「非定居者身份」（non-dom）自居。之所以這麼做，正因為穆迪每年可從自家印度IT公司分得鉅額股息，如果她成了英國公民，將繳稅至少2000萬英鎊，她選擇宣告自己永久居住地不在英國，等於合法迴避了這筆海外稅收，每年僅需支付3萬英鎊維持現行身分即可。

過去，穆迪自由經商，不涉英國政治，嫁給蘇納克，又因為英國官員容有雙重國籍，妻子更沒有放棄他國國籍義務，當時儘管有「鑽漏洞逃稅」之譏，對蘇納克的攻擊傷害也有限，直到蘇納克出任首相，甚而主張提高勞動階級稅收，就讓工黨忍無可忍。不過，蘇納克面對批評的反應則是：「他們（選民）關心的是我為他們做了什麼，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我認為英國人已不再經由銀行帳戶裡的錢去評斷人了。」

但以實際民調表現，英國選民顯然不認蘇納克「鑽漏洞逃稅」（並未違法）真的沒有問題。正如同美國作家索南伯格曾提出的「貪婪的多面性」，其中提到，貪婪讓人想起了富人和名人的豪華遊艇、昂貴的皮革和類似宮殿般的豪宅，但富有的人擁有這些東西之所以招致批評，問題並非奢侈品本身，而是出於許多富有者總是靠「玩弄系統」（Gaming the system）致富，這才是讓人反感的主因。所謂玩弄系統，指的就是他們總把個人的聰明才智，用於操弄系統法規，藉漏洞使個人獲益，雖然過程中的行為可能完全合法，卻經常是把成本轉嫁給其他人，還逃避了自己應負的責任，一般人「仇富」，不是真的討厭富有，重點在厭惡「貪婪」。

過去論及貪婪，最常被引述的就是聖雄甘地名言：「這個世界有足夠的資源去滿足人類的需求，卻不足以滿足人類的貪婪。」《美國傳統詞典》則將貪婪定義為「過度渴望獲得或擁有財富和權力，尤其超出一個人需要及應得的。」

蘇納克的妻子有沒有「玩弄系統」，她的行為已經很明顯，但印度富商之女玩弄系統，和財政大臣之妻玩弄系統，再到首相之妻玩弄系統，雖然都會得到負評，所遭批判力道還是很不一樣。一旦政治領袖帶頭耍聰明，知法玩法弄錢，當然和其口口聲聲要為公共服務更為背道而馳，何況政客對金錢的貪婪和對權力的貪婪往往是一體兩面，前者經常會造成選民對後者尤其不信任。蘇納克民調下滑，可以從這層面窺見端倪。

那麼，當我們看到侯友宜「凱旋苑」切割上百門牌分租給學生的昂貴套房（當然還有企業人頭政治獻金疑案），以及柯文哲集資購買特定農地（且違法使用為停車場），並牽扯鄰近土地開發案，則我們看到的，確實已不光是一名政客靠繼承或靠投資致富，而是他們確實存在「玩弄系統」以牟鉅利的樣態，還成了他們競選政策中關於居住正義的最大諷刺。人之所以玩弄系統追求財富，正是貪婪多面性的一環。年中，英國《衛報》對蘇納克的提醒是：「財富不會排擠掉選民，但貪婪會。」這句話也適合正在競選大位的侯、柯。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