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帶領的國民黨在2008年總統立委選舉大獲全勝，但當時唯獨在台南縣市踢鐵板，5席立委居然全被綠營拿下，台南人自嘲「這個地方不給馬英九統治，自己獨立成『台南國』好了。」蔡英文在2016、2020年的兩次大選裡摧枯拉朽，藍營連傳統優勢區台北市都不保，12個行政區𥚃除了文山區以外全輸，萬綠叢中一點藍的文山區始終不向民進黨「低頭」，所謂「文山國」的稱號也在我文山區老家的街坊鄰居之間不脛而走。

這當然只是個笑話，一種輸家的「精神勝利法」，更像是一種發洩對現狀不滿的「意淫」。這種「意淫」，一般市井小民拿來說笑自嘲可也，但沒想到居然有落敗的總統參選人堂而皇之地拿來公開放送。柯文哲說，如果台灣選舉改成有讀大學才能投票，那民眾黨已經贏了……

說來諷刺，所謂「大學以上投票我就贏了」的說法，其實是來自於先前柯文哲口中的「假民調」美麗島電子報。該機構最後精準地預測了綠藍白三分的票數差距，在它們最後的封關民調交叉分析中，大學以上選民的支持度的確以柯文哲的37%最多，賴清德31％居次，而侯友宜僅有18％。不過，與其說「學歷」是賴柯侯3位總統參選人的關鍵分野，其實「年齡」更是，在同一份交叉分析裡，柯文哲在20到29歲族群獲得5成的支持度，30到39歲也達45%；不過，60到69歲族群，柯文哲僅有6.6％支持度，70歲以上更只有2.1％。

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的「眉角」所在。台灣人念大學的比例，是隨著年紀成反比。現年50歲以上的中老年人，他們當初考大學聯考的錄取比例多不到2成，也有不少人是因戰亂而失學，讀大學者幾希矣。而50歲以下的台灣人隨著年紀越輕，大學錄取比例越高，到現在20多歲的年輕人，已經幾乎人人有大學可念了。既然柯文哲的年輕族群支持度高，他在大學以上學歷的支持度當然也就跟著拉高，這何奇之有？

人類爭民主的歷史，其實就是一場又一場爭取投票權的歷史。從古希臘時代最早僅有一小群地主貴族參與的議會，幾百年後慢慢擴充到不分貧富、種族，性別、受教育與否者都可以參與公共事務；迄今，「一人一票，票票等值」早已是放諸四海皆準的普世價值。在台灣，這個道理童叟皆知，唯獨一個選過總統的柯文哲竟然拿「大學以上投票我就贏了」來公開說嘴，箇中心態，其實殊堪玩味。

在柯文哲上談話的語境𥚃，「大學學歷」代表的是「理性」、「中間」、「菁英」、「程度高」，正是在這場選舉中輸了200萬票的他可以拿來炫耀的。這樣的說法也透露著柯文哲對選舉結果的不甘心，他的言外之意是，如果選民都有大學學歷，也都像多數念大學的人這麼「理性」、「菁英」、「程度高」，那今天選上總統的就是他柯文哲，而不是賴清德。

據稱，很多柯粉也沈浸在柯文哲這套「意淫」邏輯裡，認為「阿北沒選上總統不是因為他不好，而是選民程度不夠高」。不過，柯粉千萬別太high，柯文哲不僅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就連同樣是大學生，也被分成好幾個階級；其中第一流的讀醫，第二流的讀工，第三流的讀商……至於念藝術的根本「不入流」；如果再細究，在柯文哲眼中，即使是讀醫恐怕也要分成「台大畢」，跟「非台大畢」，前者的「等級」更高。

柯文哲也公開說過，低薪是教育出問題，有些科系教出來的學生根本沒有相對的「價值」；至於那些國中畢業後輟學的1%的人都要列管，「因為他們吸毒機會是一般人的99倍」、「如果現在不照顧他們，10年到20年後就會變成強姦犯殺人犯。」這更是赤裸裸的學歷歧視。

柯文哲已是老政客了，他習於標籤別人，常不自覺地流露心中的傲慢與歧視。「學歷論」的背後其實是一種否定選舉結果的不認輸心態，這種心態既無視身而為人的平等權，更戕害民主價值。身為動見觀瞻的政黨領導人，這樣的柯氏語言不只是幹話囈語，它更應該被鳴鼓而攻之。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