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芝加哥市長戴利（Richard M. Daley）為解決槍枝暴力頻傳，於是祭出一道禁槍令，但城市犯罪非一日之寒，「禁槍」被認為治標不治本，在一場記者會上，有記者發問：「這座城市每年有許多人遭槍殺，請問這項禁令有效嗎？」沒想到戴利卻指著擺放一旁的步槍，對那名記者說：「如果我把它（步槍）抵住你的屁股，你就會發現這（禁令）多有效。」

這位市長的回答嚇到很多人，他辯解說是想讓記者藉由震驚而知事態嚴重。結果，支持者倒是接受了市長的說詞。因為類似反應如果出現在其他工作場合或許是嚴重冒犯，但在政治上，「粗魯」很多時候卻會被看成是政客「強硬」、「效率」的標記。

另一個場景是，2021年，眾議員芭伯特（Lauren Boebert）為宣傳合法擁槍，自製了一段影片，片中她煞有介事先將手槍裝好彈夾，然後夾放在腰際，穿上西裝外套，再信步至國會大廈，影片主要宣傳：受過教育、守法的槍支擁有者是美國最安全的人。這支影片在網路上瘋傳，不只點閱超過上百萬，連這位議員名字在Google的搜索量也瞬間暴增100倍，很多人都想知道她那天難道真的帶槍進入國會？芭伯特事後則若無其事地說，那支槍只是「擺拍」而已，輿論一陣雞飛狗跳，所幸「虛驚一場」。

Let me tell you why I WILL carry my Glock to Congress.

Government does NOT get to tell me or my constituents how we are allowed to keep our families safe.

I promise to always stand strong for our 2nd Amendment rights.https://t.co/E75tYpdN4B pic.twitter.com/qg7QGenrNo

— Lauren Boebert (@laurenboebert) January 4, 2021

這兩個分別反槍、擁槍的例子後來都成為《大西洋月刊》一篇討論為何政客愈「混蛋」愈受歡迎的素材。報導提到，過去民眾或許會讚許一位說話咄咄逼人的政客，但當每個政客都學會這套，為凸顯自己與眾不同，咄咄逼人之外，就必須往「極端」發展，至於極端的表徵，便經常和無視規矩、不講基本禮貌和譁眾取寵相近。尤其在政治極化下，「做一個混蛋（jerk）」通常可以更快幫助自己吸引各界目光。無論戴利還是芭伯特，皆深諳此道。

去年此時，眾議員傑克森曾自拍影片，直陳「現代政客已學到很重要一點，就是如果能讓你生氣，他就會吸引你的注意」，基於這種「負面刺激」，以至於連許多不良言行也會得到獎賞（選票），傑克森因而告訴選民：「那些在公開會議上表現得像瘋子的人，以及在國會裡大多數憤怒的聲音，完全是裝出來的」，因為當沒有任何鏡頭時，他們就沒有動機「表演」。（傑克森現已準備轉戰北卡羅來納州檢察總長）。

雖然政客偏愛「咆哮」、「無禮」看似美國政壇風格趨勢，不過，《大西洋月刊》也引述了心理學家的分析，尤其在觀察過上百名國會議員後，發現「政客混蛋化」或許有助個人迅速崛起，但隨著時間推移，真正國會領導者仍必須仰賴「具有基本德行」的政客，而那些屬於「精神病態」（Psychopathic）的國會議員，終究會失去影響力。文中，研究20年國家元首性格的明尼蘇達大學心理學教授奧內斯也貢獻了她的觀察，即從長遠看，「令人不愉快的總統」很少獲致成功。

今天台灣因為藝人黃子佼醜聞，另外捲入網路紅人「統神」對「未成年私密影像」的失格言論，再因「統神」曾受邀為國民黨講習如何經營網路空戰，連帶讓人一睹國民黨立委徐巧芯如何一路聲援他。徐巧芯靠「搏聲量」讓自己從市議員迅速跳升成為國會議員，較之《大西洋月刊》所舉戴利、芭伯特的「政治混蛋學」有過之而無不及，確實是國民黨新生代最具「戰力」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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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近日廣受討論，另有台北市議員苗博雅如何在時興的政治直播中說之以理，仿佛「成功感化迷途羔羊」般，終究讓統神為自己的言論道歉。而苗博雅為人「驚豔」之處，卻不在他是否「電爆統神」，而在於他竟可以不帶情緒地和來者不善的人耐心完成對話，這段內容之所以受到稱許，應該是意外讓人看到了台灣「政治毒性最小化」的可能。

「統神」成了「黃子佼醜聞」的案外案，再又對比出徐巧芯和苗博雅兩類型政治人物。兩人都在去年自議員轉戰立委選舉，前者勝選，後者惜敗，或許是為「政治混蛋學」的一種印證。但今天起，新的一場社會拔河已經開始，苗博雅並且讓那些不想看到靠著「混蛋學」占據政治舞台的人，算是有了樂觀的理由。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