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賴政府如何把握新南向政策的「歷史性機會」

湯名暉 2024年05月11日 07:00:00
以往南海議題的競逐關係,主要是美中兩強如何爭取菲律賓,而今的層級已上升至美國主導的多邊聯盟與中國的多對一形式。(美、菲年度軍演揭幕/圖片取自@TeamAFP)

以往南海議題的競逐關係,主要是美中兩強如何爭取菲律賓,而今的層級已上升至美國主導的多邊聯盟與中國的多對一形式。(美、菲年度軍演揭幕/圖片取自@TeamAFP)

中國將南海「地中海化」的地緣戰略意圖,攸關能否走出歐亞大陸邊緣地帶東側,若無法確保東海、台海與南海作為穩定的內海疆域,則「海上絲綢之路」或是「珍珠鏈」(String of Pearls)也將不具討論價值。2021年以來,中國為回應美國主導的AUKUS議程持續推進,採取間接途徑轉向施壓菲律賓的小馬可仕政府,並且逐漸將水砲模式作為常態的「灰色地帶衝突」,持續施展邊緣策略,試探美國與盟邦對於南海議題的容忍極限。

 

水砲是為釋放積累的矛盾

 

回顧近半年南海議題的轉變,菲律賓和中國關係疏離之際,同時也與美國和AUKUS成員頻繁互動,美中的攻守互換之勢更為明朗,中國方面不得不採取激烈手段釋放內部壓力,選在五一長假前出手,還有著階段性總結的意義。4月30日,中國海警再度對菲律賓海岸防衛隊和漁業局船隻發起水砲攻勢,看似針對為期三周的美菲「肩併肩」(Balikatan)演習,實則是宣洩積累的矛盾,特別是《增強國防合作協議》(Enhanced Defense Cooperation Agreement)在呂宋島北部新增的軍事設施。

 

2023年11月25日,澳洲與菲律賓在南海執行為期三日的聯合演習,而且是澳洲在加入AUKUS後第一次在南海共同執行任務。今年3月4日至6日東南亞國家協會-澳洲特別峰會(ASEAN-Australia Special Summit 2024)結束後,菲律賓旋即於12日再次否定中國提出的南海方案。直到水砲事件發生之前,中國外宣部門持續性的釋放中菲已有共識的不實消息,更引起菲律賓國防部長鐵歐多洛(Gilberto Teodoro)的不滿,並且表明「不知道,也沒參與中國的任何協議」。

 

4月11日,華府舉行美日菲峰會後提出的「呂宋經濟走廊」(Luzon Economic Corridor),形同對中國的「一帶一路」提出挑戰,兩者同樣都是國際發展計畫,互別苗頭的意味明顯。「呂宋經濟走廊」的構想包括軍事重地蘇比克灣周邊區域,以及呂宋本島的聯通道路,同時也將針對菲律賓產業特性挹注資金與技術,包括清潔能源、半導體和農業,有著將近1,000億美元的國際投融資的構想,而這些領域也是日本在世界經濟體系的強項。

 

美國整合盟邦 提升競逐層次

 

以往南海議題的競逐關係,主要是美中兩強如何爭取菲律賓,而今的層級已上升至美國主導的多邊聯盟與中國的多對一形式。澳洲與日本業已與美國形成複合性的多邊合作關係,並且著手整合軍事與經濟資源,反觀中國的經濟實力卻不如2020之前。美中之間的競逐場域也不只限於軍事領域,美國更拿出二戰後積累的國際發展經驗,與中國的「一帶一路」形成「超軍事手段」(Extra-military Emphasis)的競逐模式,將考驗中國的戰略韌性與耐力。

 

「呂宋經濟走廊」可視為美國與盟邦在第一島鏈多邊合作模式的縮影,進一步將視角上升至「第一島鏈」的整體視域,從九州到呂宋將逐漸形成島鏈經濟走廊。由於具備地緣政治與經濟的複合性質,即使目前只是美日菲三國的合作,中長期來看還能更緊密地落實美國「友岸外包」的構想,實現與地區盟邦共同調和地緣政治與經濟發展的目標。

 

由於第一島鏈地區的半導體產業和製造業有著獨特的在地人文特色,高強度的知識密集人力,以及專業人才的網路都難以在短時間內複製或轉移到第三地,「呂宋經濟走廊」的成功是未來擴大與地區連結的重要基礎。對於美國國內而言,印太地區成形的多邊安全機制需要有更具體的保護標的,海外生產體系與供應鏈能消解美國「去風險化」的問題,足以向美國社會說明美國利益何在。此外,如果不能保持與美國共同的發展價值,將很難持續維持印太安全與經濟合作機制,只有各國與美國在同一條船上,才能防範中國於邊緣地帶的發展。

 

中國所予未能切合菲律賓所需

 

菲律賓立場轉變的原因,固然有著美菲之間難解的歷史連結,但是菲律賓能夠幾乎翻轉杜特蒂(Rodrigo Duterte)時期的大原則,甚至與東協國家的對沖策略(hedging strategy)和反殖民立場出現重大歧異,最關鍵的因素仍在於菲律賓在南海的損失大於經濟的回報,並且造成國家安全的動搖。

 

目前菲律賓沒有正式廢止與中國的合作,2023年9月24日福建省委副書記趙龍訪菲簽署的426億元合作項目在法律上仍然存在,但是與中國之間總計739公里的3 項鐵路合作已形同終止。另一方面,「一帶一路」基礎建設的投入未反映在最迫切的防洪與水資源管理,資金集中於鐵公路帶動的房地產領域,轉移的是中國早期改革開放的發展模式,並未切合在地化社群的需求。

 

對於曾在二次大戰後於歐亞兩地推動復興計畫的美國而言,至今仍將國際發展視為對外政策的一部分。美國國際發展署(United States Agency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的職能在「一帶一路」提出後逐漸調整,預算從2020年代的270億美元提升置320億美元,常態雇用人員仍未滿千。美國看似能量有限,但是專業的廣度與深度仍有一定水準,領域涉及從永續發展、半導體產業甚至海洋科學都有細緻化的專項,專案管理也有足夠的管理科學基礎,監理與審計的標準與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同步。

 

有別於中國以一己之力輸出前現代型態的發展經驗,美國與盟邦之間的多邊關係呈現團體戰的形式,並且採取價值的差異化,而非是物質的絕對數量競逐,值得台灣思考以主權基金或是其他投融資形式參與。台灣的「新南向政策」如何走出單打獨鬥,並且與日本進一步討論合作的可能,值得新政府上任後把握此一歷史性的機會。

 

※作者為東協經貿發展協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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