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國慶與中共建政假期結束後的周一，北京各部委在評估我國國慶期間談話與全球情勢後，仍舊循原先計畫對台灣發起「聯合利劍2024-B」演習。這次演習創下半年內兩次大型的針對性軍演先例，大陸商務部也以政治因素對我國進行貿易壁壘調查，各個部門也紛紛提出對台灣不友善的作為，內部對我國逐漸不友善的氛圍逐漸擴散，「心靈契合」似乎僅是少數單位的口號。當前北京對台灣的不友善並不是短期的「祖國論」，即使回應「九二共識」，也未必在短期內改善八年多來缺乏政治互信的問題。

建政75周年宣傳的收尾

在本次演習發起之前，解放軍已有一系列配合75周年建政宣傳的軍事活動。於9月初與俄國海軍穿越日本的對馬海峽，9月16日遼寧號穿越沖繩與那國島和西表島之間海域。9月25日試射東風-31AG洲際彈道飛彈，威嚇第二島鏈與第三島鏈之間的法屬玻里尼西亞周邊地區，射程範圍也包括夏威夷的美軍基地。隨後於9月30日至10月1日，解放軍南部戰區發起南海地區的戰備巡航，回應美國、菲律賓、日本、澳洲和紐西蘭在菲律賓專屬經濟區進行的第四輪海上合作（Maritime Cooperative Activity）。

在這一系列的軍事活動清單，最後也包括政治上不可迴避的台灣。有鑑於前兩次環台演習引發各國的反彈，這次的演習明顯做好事前溝通的準備，8月底的美中戰略溝通的共識仍維持一定的成效。從軍區將領視訊熱線，以及南部戰區司令員吳亞男上將出席夏威夷「印太防長會議」（CHODs），以及美國表態「嚴重關切」的陳述也還在既有的反應之內，而且在台灣周邊海域並未如2022年還台演習時有明顯的集結動作。

假定已完成圍台階段

經由比較兩次「聯合利劍」演習能發，現解放軍有因應任務階段調整部隊的走位與集結地點，海巡偕同出擊控制海域便是表達出已完成圍台的下一動，屆時恐面臨空域封鎖，或是登檢、扣押友邦船隻，以及石油、天然氣等能源運輸船，阻止任何可能對台灣的援助。

在第一階段的「聯合利劍2024-A」解放軍假設已能藉由飛彈驅逐日本西南海域集結的美日船艦，因此本次於台灣東北部的演習地區便可更逼近日本，進一步防堵美日船艦南下，確保台灣北部海域的管制能力。西部地區的假定是已完成攻佔或癱瘓澎湖，可以開始進行下一階段的桃園、台中與高雄登陸作戰，是為準備集結搶灘的預先準備。要能實現的提是A階段時能攔截與反制來自於台灣的雄風飛彈和魚叉飛彈的打擊，這也是近年以下餃子的速度生產052D型驅逐艦，以及進一步強化電子戰能力的原因。

南部方面與前次「聯合利劍2024-A」相比更遠離巴士海峽，其中一種可能是解放軍有意迴避美軍在呂宋島北部可進駐的四處新基地，以及近期美國與盟邦在菲律賓北部的巴丹島進行「卡曼達格」（Kamandag）聯合演習，否則應當在此增加一處佈署，阻絕菲律賓與台灣之間的聯繫。隨著美國加強在菲律賓的軍事佈署和援助，我國未來若能增加潛艦部隊投入巴士海峽周邊海域，將能維持台灣海運的關鍵生命線。東部方面，本次由北而南出現的遼寧號方才結束與俄國的「海洋-2024」演習，更為掌握由北而南穿越沖繩海域的路線，按照解放軍的計畫將不只一艘航母對準在東部保留的軍機與船艦。

「聯合利劍2024-A」表達出的是完成圍台的下一動，包括空域封鎖、登檢、扣押友邦船隻，以阻止任何可能對台灣的援助。（圖片取自中國海警局）

營造「朝發夕至」虛假意象

「聯合利劍2024-B」作為演習的第二階段，已是假定A階段阻美援台的第一階段圍台和封鎖任務已經完成，因此海警船艦也隨之大量出航，試圖營造台灣海域已在「一個中國」的法律管轄範圍，即將進入「朝發夕至」的實行階段，試圖對外形成一日內登台的虛假意象。這種看似誇口且難以檢證的政治宣傳，試圖在中國內部營造一日之間解放台灣的思維，近年來由上而下從解放軍高層之往下傳播，甚至引起軍方智庫之間可行性的論戰，前國防大學高階將領失勢便與反對此一膨脹的想法有關。

遼寧號與俄國完成演習後即刻進入台灣東部外海，顯示解放軍攻台不會是孤立的行動，俄國極有可能參與對日本的威嚇，即使不出兵也足以延滯美日的判斷。「聯合利劍」或許只是中國在第一島鏈大規模行動的一個環節，若要判斷是否發生「由訓轉戰」的事態，也能評估解放軍在西太平洋地區的船艦數量與編隊方式，以及海警船艦的活動狀態，像是突發性軍民混合模式的「灰色地帶衝突」，擴大在周邊海域的活動與管制範圍。

國際情勢讓北京不敢拖延時日

然而，在俄烏戰爭發生後，北京高層已見到俄國不能速戰速決的沉重後果，並且曾嚴肅的論證政治與經濟體制能否應對戰爭長期化，速戰速決仍是北京首選，圍堵只是「圍點打援」的反介入與拒止手段（Anti-Access/Area Denial），是為控制周邊海域而不是目的，圍台階段的時間不會太長。近年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與提倡傳統戰略思維的影響下，小打、快打甚至不戰而勝是留名青史的理想，或是至少也得是施琅攻台模式，同時於澎湖海域與東台灣取勝後，迅速由西部三處地點登陸台灣，造成佔領的既定事實，作為延遲美國決策與談判的手段。

解放軍即使有各個階段演習的準備，但是有利於發起行動的時機稍縱即逝，牽動歐亞大陸地緣政治的俄烏戰爭和以阿衝突，若有一方出現和談或停戰的契機，台海周邊情勢也將有望同步降溫。在俄烏戰爭的立場上北京已無後悔的餘地，反對俄烏戰爭的知名學者胡偉近期也失勢，但是在以阿衝突方面停戰反而有利於北京，一個面對以色列壓力而加速核武研製進程的伊朗，將有可能成為另一個朝鮮。在演習期間故意製造緊張情勢，甚至不惜炸掉鐵公路的朝鮮，也使得影響北京方面決定縮減本次演習的規模與日程，這也讓解放軍更需要速戰速決，避免鄰國趁亂行事。

取得海空載台的時間有限

要能打斷解放軍朝發夕至的假定，海空載台的籌獲刻不容緩，或是與美國商議源頭打擊的可行性與範圍，然而這將使美國面臨對「核勒索」的風險。考察烏克蘭在庫斯克地區反攻的經驗，取得空優戰機的成效顯著，對台灣而言能有助於維持殲敵於海所需的制空權，打破解放軍預計的分階段實行計畫。

若能增加先進海空載台，一舉打破解放軍在A階段的想定，維持台灣海峽的海空防禦不被突破，北京就得考量面對衝突長期化的壓力。如今國防部表明暫停國機國造的計畫，必需對採購新型戰機有著相當的自信，或是至少在今年度的美台軍事工業會議已確認發價書（Letter of Offer and Acceptance）的議程。

盤點關鍵戰略資源與社會運作計畫

雖然北京方面有著速戰速決的打算，但是未必能如其所願，台灣仍須面對解放軍無法迅速登陸，在膠著期間可能的經濟與社會運作問題，包括石油、天然氣，以及醫藥品，甚至是其他戰略物資短缺的事態。延長台灣的生存能力與全社會防衛韌性同樣也在與時間賽跑，包括建立戰略物資的盤點機制，財政和金融體系的運作，以及水電和社會職能的備援運作計畫，也需要更多元的社會參與和討論。

※作者為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博士候選人，東協經濟貿易文化發展協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