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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形蝶的啟示—死而後已的福島核災研究員

宋瑞文 2017年11月26日 00:00:00
福島核災的後遺症仍不斷地延續。(美聯社)

福島核災的後遺症仍不斷地延續。(美聯社)

在台灣,透過公眾集資,完成某種產品、計劃,對民眾來說不是新聞,不過,透過集資完成學術研究,恐怕就比較少見了;而福島畸形蝶研究,儘管受到國際矚目,但預算反而遭到刪減,幸好透過集資,再進一步,發現對人類有益的研究結果,並獲得大學教科書的引用。

 

2012年,琉球大學准教授大瀧丈二(研究室)發表福島畸形蝶研究,成為當年世界上獲得最多報導的學術論文,受到國際社會的普遍注意;2013年7月,又於美國芝加哥〈The Society for Molecular Biology and Evolution (SMBE)/分子生物學與演化社群〉年會發表,隨後科學刊物〈Nature〉加以介紹,注目更多;近年還被知名大學生物教科書 “DevelopmentalBiology” (10th Edition, 2014)、“Ecological Developmental Biology” (2nd Edition, 2015)所引用,堪稱日本之光。

 

大瀧研究室在311核災發生後,從福島帶藍灰蝶回到位於沖繩的研究室,發現各種異常狀況,包括足部發育不全、觸角一分為二、眼睛凹陷、雌雄同體、後代異常等;異常比例和輻射被曝劑量大致呈正比;若以高輻射污染區的酢漿草,餵食非核災區的藍灰蝶,也會發生同樣的現象。大瀧認為核輻射的影響最能解釋這一切,至於是否人類或其他昆蟲也會如此,需要持續研究,查明DNA尺度的受損狀態。

 

大瀧研究室為此策劃「藍灰蝶基因組研究計劃」,目標是在分子尺度上,調查放射線的影響。首先要從基因組(DNA測序)的比較開始,之後再從RNA比較等角度做研究。期待能夠了解「能否觀察到異常數與放射線量之間的關係?」「在高放射線量地區活下來的個體,在和放射線耐性相關的基因上,是否有所改變?」等問題。

 

包括車諾比核災在內,在發生核輻射污染的地區裡,從未有過在基因尺度上對野生生物做觀察的調查,倘若加以調查清楚,對於輻射污染的生物影響,將有更深刻的理解。因此,包括基因測定費用等等,向群眾募資801萬日幣——儘管是國際矚目的研究(參見下圖),但政府沒有提高預算,反而加以刪減

 

報紙介紹福島畸形蝶研究,受美國科學雜誌報導。

 

對於福島等核污染區的生物異常研究,總有民眾抱持著各種疑問,畸形蝶也是如此。比方有人認為可能是緯度高的低溫所致,有人認為跟別的地方發生的異常類似,或者質疑研究團隊飼養方法不對、樣本太少等等,大瀧研究室都一一加以說明,為何不是那樣,而認為原因是核輻射;「我們共調查了5942個體,得到的結果在統計上都是顯著差異。我們至今累積了10年以上關於藍灰蝶的實務知識,但災後出現的異常狀況,之前從未有過。」

 

關於畸形蝶的研究,最重要的貢獻,應屬對人類的幫助。大瀧研究室成員、前愛知大學准教授野原千代,在2014年底於瑞士日內瓦的演講,獲得相當的迴響。「被核污染區的草餵養的藍灰蝶幼蟲(第一代),果然比非污染區的,在死亡率跟異常率上較高,可是,前者的第二代,若以非污染區的草餵養,在存活率上,就跟非污染區的第二代差不多了。」「對我而言,這是帶來一線光明的研究。」

 

德國公視ARD節目截圖,大瀧丈二研究室成員野原千代受訪,「希望福島人全員避難,不能輕視風險,不希望留下來的媽媽們後悔。這就是我繼續研究的動機。」

 

遺憾的是,野原千代女士在2015年10月因急性心臟衰竭逝世,她死後,美國刊物〈Syndic〉,刊載一篇引用她遺言的文章(連結見大瀧研究室網站),「看得到蝴蝶異常的地方不要住」、「被輻射污染的食物不要吃」,並提及日本大半的學者與媒體,都在淡化核災影響;協助她做研究的先生野原順治則說,政府把輻射監測點,設在周圍除過污染的地方,還把距離相近的幾個監測器數值,挑出最低的來發表,遮掩核災真相。

 

為了研究,不斷往返沖繩與福島,加上整理飼料草等,上了年紀的野原千代女士曾說,每天就好像站在懸崖邊似地緊繃,馬不停蹄、時常熬夜;友人說,因為出入高輻射劑量區的關係,連車子都因此壞過幾台,身體開始顯著地變差。

 

左邊是正常的心肌;右邊是一位突然死掉的43歳白俄羅斯居民的心肌,累積有45.4Bq/kg的銫137。後者出自前白俄羅斯哥梅利醫科大學院長的研究,他並提到,心肌累積10貝克/公斤以上的放射性銫137,會引起代謝異常。

 

琉球大學名譽教授矢崎克馬,在野原千代的遺體面前說:「她,有如慧星乍現,在短短4年半間,成就了偉大的研究成果。」

 

※作者為專欄作家,環境資訊中心、台達電低碳生活部落格等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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