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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濠仲專欄:台灣外交正從「暗適應」走向「明適應」

李濠仲 2020年10月01日 07:00:00
美國國務次卿柯拉克日前訪台,對台灣來說當然別具意義,但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往來,也只是一種常態而已。(外交部提供)

美國國務次卿柯拉克日前訪台,對台灣來說當然別具意義,但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往來,也只是一種常態而已。(外交部提供)

近期台美官方互動,引發許多雙邊關係聯想,主要從美國衛生部長阿札爾以「防疫取經」之名訪問台灣而開啟一連串熱議,後續美國國務次卿柯拉克到訪,以及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克拉夫特和台灣駐紐約代表李光章的室外餐會,再將話題推向高峰。身為美國總統川普堅定的支持者,克拉夫特近日不僅參與了台灣駐美單位的視訊會議,事後還將個人致詞發言全文刊登在美國駐聯合國代表團的官方網站,文章開頭則明言:自2016年12月川普總統和蔡總統那段令人驚訝的通話,川普就已重新定位了美國的對中政策。克拉夫特此時往事重提,有扣合川普選戰「制中」主調的味道,但無論美國兩黨當下的政治操作如何,從台灣角度看,或許也是一個內部自我調整心態的機會。

 

一直以來,台灣因中國壓制而在國際間長期居於劣勢,為了盡可能在涉外關係上保有呼吸空間,又或者爭取一定程度的國際活動參與,經常以委曲求全方式去確保國家存在的底線,久而久之,無可避免便養成了一種「受迫者」常有的動輒得咎反應,在國際上一遇到壓迫反彈,除了據理力爭,也經常以為「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長此以往,很容易混淆了國家行事什麼是「真的犯錯」,什麼又是「再正常不過」的判斷。

 

中華民國曾是聯合國的一員,1971年被迫退出聯合國之後,原有邦交國不斷減少,當年台灣外交人員以勇於在全球各地重新開館的氣魄,存續了台灣的外交命脈,之後仰賴國家經濟成長,再以金援模式維繫住不少邦誼,直到中共的壓迫日大,台灣的外交戰則由早年的遍地開館,轉而不再求取邦交國數量突破,最後乾脆以靜代動,說台灣只需20多個邦交國就很夠了,繼之是外交休兵,然後再默許由中國政府代為發行台灣交往國際組織的通行證,接著,就是中共為懲罰台灣選舉結果的斷交潮。

 

失去聯合國舞台至今近半世紀,加上外交空間持續受到擠壓,最顯著的影響,就是台灣人縱使擁有現代國家組成的元素,卻至少有一代人完全不理解一個正常國家人民所該具備的基本樣態。外交活動上屢屢受挫,已成了台灣人習以為常的認知,為了在有限的空間下爭取一席之地,遂也習慣了太多不得已的仰人鼻息,而今,對於美國突然大幅拉高互動規格和協助墊高國際能見度,自然有著些許不適應。

 

美國國務次卿柯拉克日前大陣仗訪台,對台灣來說當然別具意義;但在此前,柯拉克不也才率團訪問日本,還和東京大學的商學院學生進行「爐邊談話」,也會見了日本的私人企業,直接商及印太地區的能源基礎設施合作。訪日之後,柯拉克不也訪問了韓國,且是率美國代表團參加美韓高層級的經濟對話,不只為推動美國的印太戰略,也和與會的韓國工商代表,就環境、科學、健康、發展、技術、太空、網絡交流磋商。這就是美日、美韓正常國家的往來模式,日韓並未怠慢美國官員來訪,倒也沒有聚焦在柯拉克身上大書特書。這就是所謂「正常國家的正常樣子」。

 

台灣當然無法一下就跳躍到日韓的國家狀態,卻不仿將諸如柯拉克的訪台之舉,作為一種人類眼睛對光線長期的暗適應(dark adaptation),漸次走向明適應(light adaptation)的過程。人的眼睛從暗處走向亮處,在強光的刺激下,會立刻啟動視網膜中的視錐細胞,意即眼球對光的刺激敏感度會很大,所以才會感到刺眼,一開始可能因此無法看清楚周圍的景物,直到眼球內的視錐細胞全都開展,對光的敏感度降低,適應了強光,眼前的一切就會變得很清楚正常。台灣對外關係差不多也是同樣的道理。

 

一樣的,儘管克拉夫特和李光章的室外餐會引起不小話題,但就克拉夫特而言,過去一段時間,她和各國外交使節難道不曾一同用餐,紐約聯合國總部周邊餐廳,幾乎每天都有各國外交人員來來去去,不同國家之間的使節無論同桌、分桌,又有哪一頓飯會勞駕美聯社記者出動拍攝共餐照片?一件原本很尋常的事情會變得那麼不尋常,縱然有國際現勢之故,但台灣又何須突然那麼驚訝於自己鏡中原本端正素淨的面容。

 

任何平權運動,到頭來都僅僅出於同一核心意旨,就是運動的目的是為拿回一個人本來就有的權利,而不是為了爭取額外的權利。台灣的國際權利亦復如是,關於近來台美之間的互動,或許不必然會就此成為常態,卻已很明白告訴你,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往來,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樣子。

 

※作者為《上報》主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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