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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有多關心太子胤礽?征途中不忘捕魚送到北京給皇太子吃

岡田英弘 2021年09月19日 10:00:00
清兵在昭蘇格登山追擊準噶爾汗達瓦齊。(Public Domain)

清兵在昭蘇格登山追擊準噶爾汗達瓦齊。(Public Domain)

皇帝一行人從大同經山西省的高原,往西南方前進:

 

「我很好,皇太子好嗎?我從大同出發以來,親眼所見的民眾生活與以前聽聞的不同,並沒有到那麼貧困潦倒的狀況。穀物和牧草都非常豐富,對於後續跟來的駱駝和騾馬來說,沒有任何的不便之處。從大水溝到三坌,民眾的生活還過得去。

 

三阿哥現在如何?阿哥如果不知道我往寧夏出發的事情,就不用告知。就說我停留在右衛,等待噶爾丹的消息就好。

 

從三岔到李家溝宿營(三月十八日)之日,因為無水可用,先行探路的嚮導們準備了三百缸水。在前進的時候降了大雪,根據從李家溝來的民眾表示:從岢嵐州流下的小村河,原本乾涸的河道已經有水三天,但是因為當地官員們表示『陛下要經過的路不可泥濘難行』,所以用堤堰擋住河流;至於三坌這邊乾涸的河道,今早的水已經流到了韓家樓,但也被堤堰擋下。我到韓家樓時查看,水勢非常強大,小村河水被擋截的地方,深也有六、七尺。我們打開這兩處堤堰放水,申刻(下午四點)時水就來到李家溝的營地,深約到馬蹬的高度。從李家溝到輦鄢村有五十三里。因為一樣沒有水用,所以和先前一樣讓人幫我們準備水。山路艱險難行,沒有什麼可看之處。前一天降雪颳風、各處積雪,拉車的人們用這些雪來補充水分,不費太多力氣便順利抵達了目的地。因為我們找不到可以過夜的場地,所以就在山上紮營。在紮營的山頭南方約一里處,我們找到一條河。先行探路的人也沒有發現這條河,民眾們也隱藏不說。這條路線是馬齊前進的路線,問馬齊的話,應該馬上就能明白。我本來沒有要寫在信裡,但是想說要是沒有把將士和民眾們所看見的所有事情寫在信件中,事後要是你們問起,就會怪我『為什麼不寫在信件中呢』,所以就寫下了。這些事情只是偶然的幸運,絕非不可思議之事。

 

二十八日(三月二十日)抵達保德州。黃河的水流緩慢平靜,比湖灘.河朔更為平靜。水並不深。船棹可以碰觸到河底。

 

這些事情向皇太后稟報,也告訴滿人大臣們。

 

把在哈密捕獲的噶爾丹兒子──塞布騰巴爾珠爾送往京師。我原本打算經由大同.宣化府送去,但因為靠近長城的關係,我非常地擔心。像是噶爾丹兒子這樣的人物,並不是輕易就能抓到的。所以,當我抵達保德州以後,會把他送到太原府,再從太原府送到京師。跟經由大同的路線比起來,繞路不會超過三百里以上。皇太子和大臣們商議,派出各部院中有能力的大臣與軍官,前來護送此人至京師。這些人讓他們自己騎著騾馬去。在三月五、六日(三月二十七、二十八日)左右到我這裡來。到了京師以後該怎麼做,我會再作出指示。」

 

(三月二十日,《宮中檔康熙朝奏摺》第八輯,六八二—六九○頁,記於皇太子奏摺上的硃批)

 

如同這封書信所講的一樣,山西省保德州是黃河的一處渡口,對岸是陝西省的府谷縣。好奇心旺盛的皇帝,嘗試要在此處捕魚:

 

「我抵達保德州後,試著在黃河捕魚,但我們的拖曳網總是會卡到砂石。以前到烏拉(松花江)去的時候,粗網眼的漁網非常好用。所以,就比照內務府現有的粗網眼漁網,做出網眼約有三指寬,高四尋,長八十尋的漁網;網繩不得加粗,且必須由皇太子親自監督,讓人趕緊編網。網子邊緣的線、浮子、沉子,也都要細心比照樣本製作,仔細包好送來。漁網以外的繩索等東西,這邊也有,不用送來。大概讓兩匹馬揹來就夠了。」

 

(日期不詳,《宮中檔康熙朝奏摺》第八輯,六八二—六九○頁,給皇太子的上諭)

 

對於先前要皇太子送水果來的要求,皇太子馬上就盛裝多樣水果送往。對此,皇帝的回覆如下:

 

「我身體安康,皇太子可好?相隔山河,距離遙遠,能看見你的親筆書信,沒有比這更讓人感到愉快了。

 

我會送石花魚過去,給皇太子你吃。皇太后不吃這種魚,就不用呈給皇太后了。我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除了這種魚以外,就沒有什麼其他好東西可以送過去了。」

 

(日期不詳,《宮中檔康熙朝奏摺》第八輯,六九二—六九三頁,記於皇太子奏摺上的硃批)

 

另外,皇太子寫信告知在南蒙古蘇尼特旗、隸屬慶豐司的牧場有野火焚燒,許多羊隻因此燒死之事,皇帝則是寫下這樣一段硃批:

 

「這種普通的事件,是很常見的。牧場的牧草如此稀疏,都還會發生這種事,木蘭(皇室狩獵場)等草木繁盛之處,要更加小心。

 

我在二十八日(三月二十日)巳刻(上午十點)抵達保德州後,便立刻指派各隊,準備渡過黃河。

 

二十九日(三月二十一日)上午,我因為在書寫要賞給官員的匾文,花了一些時間,結果等到巳刻前去查看,還是沒有什麼進展。於是我乾脆自己坐上小船,拉起粗繩橫渡黃河,試著來回橫渡,速度非常快。滿洲人和漢人無人不讚嘆,十分好用。皇太子送來的繩索又好又堅固,沒有任何的損傷。預計一日(三月二十三日)渡河結束,二日(三月二十四日)出發動身。(皇太子送來的東西)發揮了很大效用這件事,想讓皇太子感到開心,所以書寫下來。

 

另外,鄂莫扎圖.哈希哈到了。塞布騰巴爾珠爾也將隨後抵達。

 

我們在這裡可以吃到黃河新鮮的魚,非常滿足。十分美味。我送過去給你的魚,如果好吃的話,就順便寫下好吃的文字讓我知道。」

 

(三月二十一日,《宮中檔康熙朝奏摺》第八輯,六九四—六九九頁,記於皇太子奏摺上的硃批)

 

當皇帝一行人進入陝西省、順著長城內側向西南方前進之際,在北京方面,則是在皇太后的指示下,進行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婚禮的籌備工作。根據皇太子在信件中的報告,皇太后下旨,希望能在今年農曆十月前找到吉日,但欽天監寫出了今年農曆四月、十月以及明年農曆四月、十月的不將日(陰陽論中的吉日),並附上各日的禁忌事宜,主張除了不將日以外,不管是哪一種吉日,也萬萬不可挑選。對此,皇太后則表示:「等到後年的話就拖太久了,今年的農曆閏三月十八日(五月八日)以後,也可以看作是四月;閏月也可以的,不是嗎?就這一天吧,在十五日(五月五日)舉辦訂婚宴!」欽天監反對的意見,在皇太后的意旨之下,也不得不妥協。皇帝在這封信件中寫下硃批如下:

 

「我身體安康,皇太子可好?謹向皇太后請安。如同皇太后所言,選擇在閏三月十五日舉辦,十分合理。這名女子的祖父布雅努,人品高尚光明,父親則是底層的書記。現在,布雅努被派駐在湖灘.河朔的第一驛站。將他的驛站交給內務府人員、驛站軍官和書記等人看管後,趕緊帶他到京師去。我的記憶或許會有錯誤,要再詳細詢問。

 

這些並不是什麼緊急且重大的事件,卻用急件送來,而且還在上頭標注『密封』兩字,讓我非常震驚;當我急忙將兩層信封一起拆開,看見紅紙(吉事的用紙),這才安心了下來。」

 

(日期不詳,《宮中檔康熙朝奏摺》第八輯,六九九—七○四頁,記於皇太子奏摺上的硃批)

 

皇太子在三月二十六日的信件中,向皇帝報告了原本應該追隨皇帝出發的三阿哥當前的身體狀況。據皇太子所言,三阿哥的病況雖然已經好轉,但是體力仍舊衰弱,就連走路都需要旁人扶持。另外,皇太子也表示,皇帝送來的石花魚非常美味。對此,皇帝加上硃批如下:

 

「我身體安康。皇太子可好?

 

從神木縣前往榆林的途中皆是大型沙丘,路況非常險惡,完全不是軍隊應當行經的地方。由此觀之,古人擴張領土、用兵、築長城,耗盡天下民脂民膏於西北,並不為過。這些都不是現在的人能夠做得到的事情,更不是仁者所應為。跟隨我來的大臣、侍衛、護軍、侍僕也不過才四百人,就已經歷盡萬分勞苦艱辛,那麼率領數萬人的軍隊,是要如何前行呢?因為溝壑頗多,加上沙又深,所以我打算從榆林離開長城,經鄂爾多斯之地前往寧夏。

 

另外,陝西巡撫與按察使前來迎接。看見陝西巡撫,比不上山西巡撫倭倫,已是年老體衰的模樣。

 

根據將軍馬思喀的奏報,趙良棟在三月四日(三月二十六日)逝世。趙良棟的兒子為天津的道員,趕緊告知,讓他速速前來。至於繼任者,宣化府的知府范時崇,為官成績頗佳,品行端正,就讓他來填補天津道員的位置。宣化府也是重要的地方。捕盜同知祖延泰擔任霸州知州時,成績良好、品行端正,就任命他補上這個缺。儘速讓他們趕赴當地上任。

 

我來到這裡,距離很遙遠,書信的往返也要花費許多時間。往後,從我這裡送過去的信件,可以隨即在隔天回信嗎?期間若是有下旨,每件事的回覆也都請在隔天送出。

 

你要詢問從各地前來(北京)的人們,今年的春耕狀況如何?雨水狀況如何?知道後向我奏報。我即使是身在戰場,仍舊是時刻不忘掛心天下。此情此意,要到哪一天才會結束呢?

 

這封信件是在七日(三月二十九日)午後抵達。收到信件後,我隨即親自監督包裝要送給皇太后的物品,閱覽所有文件、批閱報告,埋頭寫起給你的信,直到點燈之後才書寫完畢,隨即送出。往後,可否在本文內寫上書信的送達日期與時刻呢?」

 

(三月二十九日,《宮中檔康熙朝奏摺》第八輯,八一六—八二八頁,記於皇太子奏摺上的硃批)

 

 

作者簡介

岡田英弘(おかだ ひでひろ)


  一九三一年生於日本東京,一九五三年畢業於東京大學文學部東洋史學系。專攻滿洲史、蒙古史,在中國史、古代日本史、韓國史等領域也多有鑽研。一九五七年,二十六歲以《滿文老檔》研究獲得「日本學士院賞」,為日本史上最年輕的得獎者。曾經前往美國與西德等地進行研究,曾任東京外國語大學亞洲與非洲語言文化研究所教授、東京外國語大學名譽教授。二○○八年獲得蒙古國頒發之北極星勳章。二○一七年過世。

  著作甚豐,已出版的繁體中文版有:《世界史的誕生》、《日本史的誕生》、《中國文明的歷史》(以上由八旗文化出版)、《從蒙古到大清》等。

校訂者簡介

鄭天恩


  臺灣大學歷史所碩士,曾任出版社日文編輯,現為專職翻譯。譯有《文明的遊牧史觀》、《凱爾特.最初的歐洲》、《人民解放軍的真相》、《曾經以為中國最幸福》(以上由八旗文化出版)、《來自擇捉島的緊急電報》、《最後的帝國軍人》、《珍珠港》、《東方直布羅陀爭霸戰》、《日本人的界限》(合譯)等書。

譯者簡介

廖怡錚


  畢業於政治大學歷史學系、臺灣史研究所、早稻田大學日本語別科。著有碩士論文《傳統與摩登之間——日治時期臺灣的珈琲店與女給》;專書《女給時代——1930年代臺灣的珈琲店文化》。譯有《地中海世界與羅馬帝國》、《印加與西班牙的交錯》(以上由八旗文化出版)、《巨龍的胎動》、《觀光時代——近代日本的旅行生活》、《從東南亞到東協》。

 

※本書擷取自《皇帝的家書:康熙的私人情感與滿洲帝國的治理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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