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城市威尼斯 牠們挑剔義大利麵、還有隻白貓成了國際名流

珍.莫里斯(Jan Morris) 2021年11月06日 12:30:00
吃義大利麵的貓。示意圖。(CC BY 2.0 Lee Coursey @Flickr)

吃義大利麵的貓。示意圖。(CC BY 2.0 Lee Coursey @Flickr)

威尼斯是世界的超級貓都之一,在我的印象裡,只有倫敦和阿勒坡 更多阿勒坡(Aleppo):敘利亞西北部阿勒坡省省會。敘利亞北部的主要商業與工業中心,舊城為世界古蹟。 稍可比擬。

 

貓的都會

 

它是一個貓的都會。偶爾,衛生部門會捕貓,掃除那些流浪貓和到處搜食的貓;但威尼斯人如此愛他們的貓,即使對那些生疥癬和長滿疙瘩的也不例外,這樣的熱情使得捕貓行動功敗垂成;那些發出呼嚕呼嚕聲並抓著癢的貓被藏到後院和箱子,等到衛生人員離開了才出來。每年的貓口不斷成長。有些藏身奇異的隱密空間,有些則甚少能夠出門,僅僅偶爾出現,有如修女們身處隱密難以接近的陽台。更多的貓是半家養,在好心的市民移去柵欄的老舊排水管口,或進塢待修貢多拉的座椅下方,或在濃密的花園裡等地,靠施捨維生。每天早上,可見到牠們狼吞虎嚥地吃著居民特地以報紙包裹,為牠們準備的人類無法入口的內臟、魚尾巴,甚至麵糰;多數的冬日午后,一名老婦會到聖馬可附近的皇家花園餵貓,另外一名穿著清潔工外套的老人則把附近飲水器的水引到石頭路面上的下坡處,權充貓兒的飲水盆或洗滌盆。

 

威尼斯的貓。(CC BY-NC-SA 2.0 Alan Denney @Flickr)

 

貓是奇特、甚至詭異的動物。牠們老是進食,經常對放在門口的義大利麵挑剔地抬開了下巴,但牠們甚少發胖,我在威尼斯唯一見到的肥貓(耶誕期間不包括在內,牠們常在此時發胖)是教堂裡捕食老鼠的貓。牠們不但不會受到欺負,甚至受到溺愛,然而,牠們總是一副容易受到驚嚇的樣子。牠們甚至不會爬到樹上。牠們對「貓咪、貓咪」的叫聲毫不回應,但如果你到公共花園盡頭的烈士雕像邊,發出「咻,咻」的聲音,牠們一定會在灌木叢裡猛烈擺動尾巴,有如受困在魚網的魚擺尾般,小群的貓也會由樹叢中出來和你打招呼。究玳卡島(Giudecca)的長橋河道(Rio del Ponte Lungo)有家飲食店,裡面原有一隻小白貓,一眼是黃的,一眼則是藍的,這倒是引起耳科醫師的留意。我由《刺胳針》(The Lancet)醫學期刊裡一封提到華登堡(Wardenburg)額髮具有不同顏色的症狀得知 更多指華登堡症候群,具有感音性聽力損失有關的外顯特徵。 ,那隻貓可能耳聾,無法獵食。牠很有可能是撒拉森(Saracen)後裔,其祖先為十字軍帶回來的戰利品,因為這種身體局部不對稱的貓在黎凡特頗為常見。

 

威尼斯的貓大多過群體生活,在物種來說很不尋常;牠們懶洋洋地相伴,偶爾還四、五成群地,像一群溫和的灰狼,或獵狗般地往後巷疾奔而去。有時總有隻不順從一般習慣的貓由群體中脫離,勇敢的表明清潔工的意見是對的──威尼斯的貓太多了。一九四七年,「微笑的外交官」維爾 更多維爾(Daniele Var):義大利著名外交官,以「談判就是讓他人為了他們自己而按你的方法形式的藝術」聞名。 在那些古老的申訴箱中投下了他的抱怨。他在申訴中說:「硬壤區街上的貓太多了。」;這些古老的收件箱中至今仍有抱怨信,看來情形經過了一世紀仍然差不多。

 

威尼斯書店裡的貓。(pixabay)

 

國際名流貓

 

有一隻威尼斯的貓後來成了國際名流。牠生活在一八九○年代聖方濟修士教堂大門正對面的咖啡館,一直到近代,如果你在這家咖啡館靠馬路房間的壁畫前喝咖啡,會發現那隻貓兒還沒有被遺忘。尼尼(Nini)是隻白色的公貓,被牠的飼主高明地用在商業利益和慈善事業上,於是每個來到威尼斯觀光的人必然前去拜會;要是你懂得巧妙地要求,酒保一定會從他的黑咖啡燒煮器的下方,捧出一大本相簿,小心翼翼地撣去灰麈,讓你欣賞這本尼尼訪客留言簿。訪客中包括了教宗利奧八世(Pope Leo XIII)、沙皇亞歷山大三世、義大利國王和皇后、保羅.梅特涅親王(Prince Paul Metternich)、曼尼里克.沙拉曼王(the Negus Menelik Salamen),威爾第 更多威爾第(Giuseppe Verdi):1918至1901,義大利作曲家,著名作品有《弄臣》、《茶花女》、《阿依達》等。則潦草地寫了《茶花女》(La Traviata)第三幕的幾段音符(當時在菲尼切歌劇院的首演評價負面)。尼尼在一八九四年去世時,詩人、音樂家和藝術家皆致以過度的哀悼,這些全部黏貼在留言簿上,一名雕刻家還為牠塑像,過去一直擺在店內的牆邊。那些哀悼的獻詞其一為「尼尼!稀有的珍寶,所有生物之最正直者!」,另一條提到「令人眼淚永遠無法停止」。其三為,牠是「真正的紳士,全身潔白,親切及於老幼」。留言簿裡不僅呈現了一個沉重哀傷的葬禮行列,還有長篇的《哀尼尼長眠賦》(Ode On The Death of Nini);英國的威尼斯歷史學家布朗(Horatio Brown),花了畢生時間在附近拐角的聖方濟修士教堂國家檔案室裡,他的結語是:

 

  您的境遇果真愉悅,

  聖方濟修士教堂的迴廊裡,

  古代的元老院議員之魂

  與你長夜對談。

 

示意圖,非當事貓。(Max Pixel)

 

這首詩充滿了威尼斯式不動聲色的諷刺,酒保細心地用褐色的紙將留言簿包好收起時,你得仔細瞧著他的眼睛,才能看到隱約閃過的樂趣。

 

必要而無害

 

我自己倒是挺喜歡威尼斯的貓,不論牠們由柱腳窺看、在雕像的基座曬太陽、蹲在陰暗的樓梯間躲雨、或輕手輕腳地由惡臭的地下居處走入日光下。賽洛克 更多賽洛克(Shylock):莎士比亞《為尼斯商人》中的猶太放貸者。 將牠們定義為「必要而無害」,最勇猛的總督之一的法蘭歇斯科.墨若西尼(Francesco Morosini)對牠們敬意極高,曾帶了一隻貓參與希臘伯羅奔尼撒(Poloponnese)勝利之戰。在炎熱的夏季早晨,還有幾處比威尼斯花園更安詳的庇護所。此時樹木濃綠,空氣中散發著忍冬樹的氣息,來自運河的光影神奇地映射在牆上。你前方那座窗戶帶有迷惑氣氛的華宅後正立面,正進行許多溫柔的活動。頂樓一位年老的管家用繩子降下一個籃子,等待晨間郵件的到來。較下方的窗戶傳來女傭刷洗浴廁地板時的刺耳歌聲。一樓的女孩穿著黑洋裝和端莊的圍裙,正坐在那兒用裁縫機工作,廚房光潔的平頂鍋將光環似的光圈映照在她頭髮上。外面的運河傳來愉快的馬達嗡聲,有時還伴和著駁船船夫扯開嗓門的警告。毗鄰的屋頂花園裡,一名藝術家站在畫架前,一手拿著刷筆,另一手端著咖啡。

 

四周的綠草裡,牠們體態優美而安適地捲起了尾巴,眼睛在陽光下瞇著,有一隻舔著後腿、一隻咬著草葉、一隻間歇地喵叫,另一隻則顫動著長鬚──你的四周坐著這個花園裡的貓,黑的、灰的及奇特的虎斑,看來有如和藹而削瘦的守衛。

 

※本文擷取自威尼斯,馬可孛羅文化出版。

 

作者簡介

珍.莫里斯Jan Morris
集詩人、小說家、旅遊文學作家於一身的珍‧莫里斯,在一九七二年未進行變性手術前,身分為詹姆斯‧莫里斯,曾擔任《泰晤士報》與《衛報》記者,一九五三年因參與聖母峰探險而聞名。

在《衛報》工作一段時間之後便專事寫作。她的著作甚豐,包括旅行文學、小說與歷史作品,除了有關大英帝國的名作《大不列顛和平》(Pax Britannica)三部曲,還有關於牛津、曼哈頓、香港、威尼斯、雪梨等地的書寫,以及被她稱為封筆之作的《的港和不知名之地的意義》(Trieste and the Meaning of Nowhere);其小說《哈弗的最後來信》(Last Letters from Hav)曾獲得英國布克文學獎。


譯者簡介

鄭明華
一九五八年生,輔仁大學英文系畢業。曾任職華視〈海棠風情〉節目企畫、採訪及總撰稿,以及《大地地理》雜誌資深撰述、總編輯。

著作有小說《私奔》。譯作:《威尼斯》、《交會的所在》、《尋找聖靈戰士》、《再會,西貢》等。

關鍵字: 書摘 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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