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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首度獲准拍攝的「皇室實境秀」 最終被白金漢宮塵封

Lisa Huang 2023年06月02日 07:00:00
1953年6月2日,伊莉莎白女王(左)加冕典禮,並在典禮結束後與夫婿菲利普親王(右)一起現身。( 美聯社)

1953年6月2日,伊莉莎白女王(左)加冕典禮,並在典禮結束後與夫婿菲利普親王(右)一起現身。( 美聯社)

年輕貌美的伊莉莎白女王二世帶給大戰後灰暗的英國一道亮光,人民都很喜歡這位女王,不過這樣的蜜月期沒有持續太久……

 

從女王登基後,奧特林厄姆勳爵(Lord Altrincham)對皇室就諸多批評,大聲疾呼皇室應該要與時俱進不要與一般民眾格格不入。他的批評一開始沒有影響人們對新女王的喜愛,但在一九五七這年,他的論點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當年的蘇伊士運河事件,英國出兵希望阻止埃及對蘇伊士運河的國有化,最後卻以失敗告終,首相艾登(Sir Anthony Eden)被迫辭職。當時保守黨沒有選舉新黨魁的機制,經過一連串黨內磋商之後,女王指派麥克米倫(Harold Macmillan)擔任新首相組成新政府。

 

由於麥克米倫並不是當時媒體及民眾支持的第一人選,這也讓年輕女王捲入政治危機中,此時人們對皇室對女王的態度也迅速發生變化,皇室裡的各種規矩跟傳統受到質疑。奧特林厄姆勳爵在《國家和英國評論》上發表文章抨擊女王與她的朝臣們「太食古不化」、「太上流社會」,還說女王看起來就像「自負的女學生」,如果不看講稿連簡單的演講都做不來。

 

奧特林厄姆勳爵的種種言論要是發生在女王祖父或父親的年代,根本就是叛國罪的鐵證,但年輕的伊莉莎白不但不憤怒還把這些批評都聽進去,請演講專家來指正自己演講時的語音聲調、用字遣詞;隔年開始在電視上發表聖誕演說;取消貴族名媛成年禮舞會,讓許多平民出身的菁英得以更接近皇室。

 

 

「我們尊敬她因為她是女王,我們愛她因為是她。」是邱吉爾服務女王多年後的感想,伊莉莎白深知用女王這個頭銜是無法贏得人民發自內心的支持與敬愛,要贏得人心她得靠自己一點一滴的努力累積。

 

六十年代英國的社會氛圍與戰後縮衣節食的五十年代非常不同,戰後出生的嬰兒潮此時差不多已經是青少年,與經歷過戰亂的父執輩不同,他們沒有經歷過英國最黑暗的時刻,他們的手頭更加寬裕可以隨意購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從利物浦來的披頭四(Beatles)在一九六二年以暢銷單曲〈愛我吧〉(Love Me Do)紅遍全世界,身穿羊絨的「摩斯族」(Mods)與身穿皮衣的「搖滾客」展開了造型與街頭之戰。

 

瑪麗.官(Mary Quant)的國王路(Kings Road)和約翰.史蒂芬(John Stephen)的卡納比街(Carnaby Street)帶領街頭時尚,以巴黎為代表的貴族高級訂製服被前衛叛逆的倫敦時尚拋在腦後。當時走在倫敦街頭的觀光客,對女孩裙子之短以及牽手的同性伴侶都大感驚奇。

 

 

二戰後在文化上被紐約和巴黎甩在後面的倫敦,此時又昂首闊步起來,「搖擺城市」(Swinging London)的青年自成一個新階級,他們擺脫以往的老氣沉沉,興高采烈地呈現出不受約束的自由和新社會階層的混合。

 

不但如此,英格蘭還在一九六六年贏得世界杯足球賽冠軍,三師軍團的球員們驕傲地從女王手裡拿下獎盃。然而,在這樣歡欣鼓舞的六十年代發生了一樁悲劇……

 

十月二十一日早晨,威爾斯(Wales)艾伯凡鎮(Aberfan)上的潘特拉斯小學的學生們興高采烈地到了學校,因為只要再上半天課他們就可以開始放期中假期。

 

但誰也沒想到就在第一堂課時,濃稠的黑色泥漿像土石流般從陡峭的山坡上以無法置信的速度滾滾而來,黑色流沙將觸目所及的所有東西掩埋,事情發生得如此之快,許多小朋友根本沒有時間逃走……

 

 

這場災難最終奪走一百多條人命,其中大多數是來不及逃出的小學生。

 

當時英國還是重工業國,煤礦開採是很重要的產業。艾伯凡鎮近鄰梅特伊礦場,鎮上許多人家都在礦場裡工作。開礦的廢土就近堆在艾伯凡鎮的山坡上,當地居民幾年前就向國家煤炭局提出安全的擔憂,國家煤炭局不但不處理,還告訴居民:「再這樣一直抱怨,礦場就會關閉大家就沒工作了。」

 

結果,那年十月的多日大雨將山坡上的廢棄礦土堆沖刷到山下,釀成英國史上最大礦災。如果國家煤炭局聽從居民建議早點處理廢土,這場災難本來可以被避免,於是災害很快演變成政治風暴,使得首相威爾遜(Harold Wilson)為首的工黨政府面臨極大的挑戰。

 

發生這麼大的災難,伊莉莎白女王二世沒有在第一時間到災區探視災民,不知道是因為這是她登基後第一場大災難,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面對好;還是私人機要秘書建議女王不要去;還是她覺得救災第一,去現場只會干擾救災工作;還是她想避開這場政治風暴……不管什麼原因,遲遲未現身的女王開始招來媒體排山倒海的批評。

 

 

最後,發生災難的八天後,女王終於來到艾伯凡鎮,絕少在公眾面前表現出個人情緒的女王面對現場震撼的慘重傷亡時,顯露出極度悲傷的神情。多年後,女王前私人機要秘書查特里斯爵士(Lord Charteris)表示,當年沒能及早到艾伯凡鎮探視災民是女王很遺憾的一件事。

 

六十年代末,披頭四寫了「女王陛下」(Her Majesty),歌詞是這麼唱的:「女王陛下是個好女孩,可是她都不說話。」輕快的曲風中透露出當時英國人民對女王的感覺,他們看到女王卻不了解她,他們不知道女王對什麼都不發表意見是因為她想保持中立,還是沒意見,或是根本不在乎。

 

 

與女王若即若離的媒體關係不同的是,菲利浦親王比較擁抱媒體,倒不是他喜歡高曝光而是他看到科技進步,家家戶戶開始都有電視,他知道皇室不能再躲在城堡裡,人民對皇室想要知道更多。

 

於是,英國皇室首度准許BBC拍攝團隊跟拍數個月,製作有史以來第一支皇室紀錄片。「皇室實境秀」在一九六九年播出時,有超過三千八百萬的英國人民觀看,足以證明大家對皇室的真實面貌真的太好奇。

 

 

影片中有女王海外參訪、批閱文件、接見各國大使跟總統等等的工作日常,讓人民感到新奇的是影片裡皇室庶民的一面:女王帶著愛德華王子去買冰淇淋,一家人在蘇格蘭巴爾莫勒爾城堡外烤肉,查爾斯跟兩個弟弟在玩桌遊……

 

影片裡的最大亮點是查爾斯王子,皇室當初同意拍攝這支影片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讓人民能多多了解未來的王儲查爾斯。在影片中大家可以看到剛進入劍橋大學的查爾斯跟同學在討論功課,還看到查爾斯在宿舍房間裡放唱片聽歌。

 

影片首播後不到一個月,二十一歲的查爾斯王子就在威爾斯的卡那封城堡(Caernarfon Castle)被任命為王儲威爾斯親王。這不禁讓人想起女王還是公主時隨同父母到南非參訪,最後安排的二十一歲演說。在英國,二十一歲是成年的象徵,皇室會很慎重地向人民介紹下位君主,他們也深知這些儀式其實在向人民傳遞皇室世代相傳的訊息。

 

拍攝這個第一也是唯一的「皇室實境秀」到底是不是正確決定?正反看法都有,有幕僚覺得這支影片讓皇室與人民的距離更近,有幕僚覺得如此生活化的女王會讓人民失去對她的敬畏。英國自古以來堅信君權神授,君主就是神在人世間的代表,抱持神秘感是維持人民對皇室有高度關注的法寶。結果,神聖又神秘的女王怎麼也跟常人沒兩樣會帶小孩去買糖果?!

 

女王本人確定不喜歡這支影片,因為隔年白金漢宮就將影片歸檔在皇家檔案館,自此以後未經女王許可,再也不能公開放映。

 

*本文摘自Queen溫莎王朝:誕生與傳承,你所不知道的英國皇室秘辛創意市集 出版

 

 

【作者簡介】

 

Lisa Huang

 

前倫敦外商銀行副總裁,抵不住右腦文青感性思維的誘惑,斜槓成為作家與英國皇室觀察家。二○○六年移居倫敦,英倫歲月裡俯拾皆是的驚喜與感動是寫作的靈感來源。英國皇室/威士忌/生活美學,是無法割捨的愛與熱情之所在。著有《微醺,倫敦》,並在《GQ Taiwan》、《關鍵評論網》、《Every little d》撰寫英國皇室、文化及威士忌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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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著作:《微醺,倫敦:飲酒文化以及酒的故事,顛覆你想像的英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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