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決策視角:要維護經濟與國安 先洞察韌性投資領域

詹韋(William H. Janeway) 2024年05月24日 07:00:00

 

 

詹韋(William H. Janeway
私募基金「華平投資」特別有限合夥人
劍橋大學經濟學講師
著有《 Doing Capitalism in the Innovation Economy》等書

 

 

聚焦於生產網絡為經濟學領域開闢了新的道路。有兩位傑出的經濟學家一反常態,關注到這一個中間領域。第一位是蘇聯裔美籍諾貝爾經濟獎得主列昂提耶夫(Wassily Leontief),他是編製投入—產出表(input output table)的第一人,用該表說明從初級資源到最終成品的流程。

 

如今,美國經濟分析局(BEA)每年都會製作全國投入—產出表,但這些表格不脫靜態與回顧過去。雖然這些表格顯示經濟結構的變化,但並沒有提供必要的理論框架和實證訊息,讓人了解衝擊如何擴及整個經濟系統,以及不同產業的經濟特性如何動態地互相影響。

 

中觀經濟學的第二位先驅是義大利經濟學家帕西內蒂(Luigi Pasinetti),他在《Structural Economic Dynamics》一書中詳細介紹他的研究方法,分析不同產業對價格和收入變動而出現的需求和供給調整,以及不同產業特有的生產成長率,藉此描述每個產業的特徵。這一個模型經濟顯示產業之間如何相互作用,動態地形成經濟的整體行為。但他的研究純屬概念性,缺乏數據和相關運算資源,無法付諸實踐。

 

隨著經濟活動數位化程度以及運算能力大幅提高,帕西內蒂所面臨的限制逐漸減少,為中觀經濟學開闢了新的可能性。有關供應鏈的研究,中觀經濟學有望提供指導方針,協助找出和評估潛在的失靈點和波傳渠道,進而喚起大家關注最需要進行韌性投資的領域。同樣的分析模式也適用於金融網絡研究——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顯示,「攸關金融系統安危的重要金融機構」在金融網絡中具有關鍵作用。

 

中觀經濟學的另一個應用是分析或繪製產業政策倡議及其系統性後果所牽涉的依賴關係。由於重建美國高科技製造基地的任何努力都會遇到許多瓶頸,中觀經濟模型有助於預測應在哪些方面進行共同投資,扶植該產業的發展。

 

經濟與國家安全

 

白宮國安顧問蘇利文2023年4月表示,攸關半導體以及「清潔能源未來」的重要礦材是經濟與國家安全交疊的戰略重點:

 

「以半導體為例,半導體對於我們今天的消費品非常重要,對於我們未來的技術,從AI到量子運算、乃至合成生物學,也同樣重要。目前,美國只生產全球約10%的半導體,而生產——尤其是最高階的晶片——主要集中在其他地區。這造成了嚴重的經濟風險和國家安全漏洞。

 

……或者再想想關鍵礦材——支撐清潔能源的未來。目前,美國僅生產了4%的鋰、13%的鈷、0%的鎳和0%的石墨,滿足電動汽車當前的需求。反觀80%以上的關鍵礦材由一個國家加工,那就是中國。」

 

這些觀點讓人想起林肯70年前的觀點。他在反思技術如何在短短50年改變了產業經濟的礦產基礎時指出:

 

「在1900年,產業所需的不過是自古以來已知的幾種礦產:煤、鐵、銅、錫、鉛鋅、金與銀。但現在,技術進展已讓現代產業必須依賴大約45種金屬和8000種這些金屬的合金。舉例來說,鈦曾經是鐵礦石中的一種雜質,它首先被用作鉛的替代品,然後在打造高速噴射飛機中成為要角。」

 

林肯第二次提到的關鍵新材料是鍺,它「造出了電晶體」。諷刺的是,林肯沒想到寫該書的時候,正值矽即將取代鍺,因為矽在高溫下相對容易加工和穩定。不過所傳達的訊息是一致的。無論產出的最終需求如何,也無論這些產出的形態如何,這些上游材料對於持續成長的經濟及其動員基礎都是必要的。

 

因此,維護經濟成長和國家安全的重中之重是獲得這些材料和加工技術。獲得鋰和鈷與獲得台積電掌握的先進半導體加工技術同樣重要。台積電又依賴荷蘭艾司摩爾(ASML)獨家生產的極紫外光(EUV)光刻系統所擁有的非凡技術。

 

正如這些例子所示,中觀經濟學必然具有國際影響力。在林肯時代這點也成立:「開發國外資源至關重要……有必要採取對美國和資源國都有利的行動」(斜體字是他的強調語氣)。同樣地,蘇利文解釋:「最終,我們的目標是建立一個強大、有韌性和領先的技術產業基地,讓美國及其志同道合的夥伴,無論是老牌經濟體還是新興經濟體,都能合作投資和彼此依賴。」

 

當然,具有經濟與國安雙重用途的不僅僅是材料。美國能否成功重建高科技製造業基地,取決於能否提供充足的必要技能。被通稱為「人工智慧」的高階機器學習技術可以在定義明確的應用中,強化這類必要技能。但還是需要技術嫻熟的人才。2023年7月,台積電警告說,如果亞利桑那州當地缺乏具備必要專業技能的勞工,在該州的新廠將推遲生產時間。中觀經濟學必須分析勞動力市場如何因應技能需求模式的變化。

 

中觀經濟學是工具而非萬靈丹

 

上文概述中觀經濟學的願景,包括動態的商品與服務的生產/分配圖,同時也涵蓋需求方和供應方的發展演變,這一切都取決於技術創新的條件。在各個層面全面進行經濟規劃到底是帶來希望還是威脅?因此,我們是否準備重啟辯論?討論二戰前,社會主義下經濟計畫可行性的問題呢?

 

不,我們不會,因為中觀經濟學的影響力和意義沒有那麼深遠。與理解社會現象的所有方法一樣,中觀經濟學在試圖分析個人和集體的決策時,必須意識到,這些決策背後存在各種不確定性,因此必須保持謙卑。不確定性的問題不僅包括系統性衝擊是隨機的、不可預測的,或可能源於未預期到的政權更替。問題還在於,所有參與者的行動(例行的或即興的)所引發的反應會改變激發這些行動的初始外在條件。

 

中觀經濟學為決策當局提供的是必要訊息,指導他們推動有針對性的干預措施,這些措施的目的是提高經濟系統在供應方的韌性,或是有效因應市場以外的合法需求。這些訊息必須包括繪製經濟網絡,以便確定潛在的脆弱性和瓶頸。有了這樣的洞察力,制定產業政策的人才更有可能實現維護經濟成長和國家安全的雙重目標。(系列二之二

 

感謝劍橋大學教授卡瓦略(Vasco Carvalho)、艾略特(Matthew Elliott)以及艾爾佛史隆基金會的葛羅夫(Daniel Goroff),感謝他們給予我非凡的指導和鼓勵。

 

(翻譯:張瑩,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Rise of Mesoeconomics,文章未勿任意轉載

 

 

 

 

 

 

喜歡這篇文章,請幫我們按個讚

【上報徵稿】

 

上報歡迎各界投書,來稿請寄至editor@upmedia.mg,並請附上真實姓名、聯絡方式與職業身分簡介。

 

上報現在有其它社群囉,一起加入新聞不漏接!社群連結

回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