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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洛柯斯基 

●波蘭華沙高等研究院院長

●政治批判運動（Krytyka Polityczna movement）發起人

10月19日下午傍晚，一名54歲男子在波蘭華沙科學文化宮外發送了幾十份寫給波蘭民眾的公開信，隨後他點火自焚。

信的內容非常理性，他仔細歷數並譴責了波蘭政府所採取的行動，按照波蘭和國際法院的說法，這些行動相當於破壞法治和自由民主。

PiS限制公民自由、破壞司法

該信件指責由法律與正義黨（PiS）所控制的政府限制公民自由、破壞司法體系。這封信特別譴責法律與正義黨對移民、女性、同性戀、穆斯林和其他少數群體的歧視，並譴責他們因為支持煤炭能源、狩獵，以及在比亞沃維耶扎森林伐木對環境造成的破壞。

從更廣義的角度，這封信譴責國家最高公職人員將政府決策權讓給法律與正義黨主席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Jarosław Kaczyński），而他卻不是公職人員。這封信還譴責他們將公共電視、廣播電台淪為法律與正義黨宣傳機構。另外，這封信還哀悼法律與正義黨政府，使波蘭成為國際笑話。

這封公開信凸顯出，這名男性藉由自我犧牲，欲迫使法律與正義黨主席、該黨機要階層公開承認「他們手上沾染了我的鮮血」，並負起他死亡的責任。這名男子希望他激烈的抗議行動會影響法律與正義黨支持者。根據最新民調，這些支持者約占波蘭總人口47%，他們不會希望所支持政策、執行最終將損害波蘭法治與民主。

不要混淆憂鬱症和瘋狂

但這封信同時懇求該黨反對者—16%的波蘭人支持最大反對黨——「牢記法律與正義黨選民是我們的母親、兄弟、鄰居、朋友和同事。」因此，他們不應遭到詆毀，而是該被提醒關注民主規範。這封信最後呼籲所有波蘭人「覺醒」，在政府對國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害之前改變政府。

目前為止，僅知道這封信作者名字是皮奧特（Piotr），而且他現在生命垂危，全身60%的面積都被燒傷。儘管他是個沒有名氣的小人物，他的訴求已經開始波蘭引起迴響。

在給媒體的另一封信中，皮奧特警告，法律與正義黨會竭盡全力削弱其抗議行為的影響。他預測，他們首要攻擊目標，就是指出他有憂鬱症。他在信中寫：「就是一般人說的精神病」。但波蘭像我一樣的人有幾百萬，而且他們多多少少行為都比較正常。皮奧特的訴求非常明確：「請不要混淆憂鬱症和瘋狂。」

用精神病歸結是「極端道德懶惰表現」

波蘭人對皮奧特的自焚事件反應不一。起初，媒體對此事保持沉默，只有少數反對派權威人士公開表態法律與正義黨應對此負責。波蘭內政部長布瓦什查克（Mariusz Błaszczak）的回應上述批評反應，如同皮奧特預測一樣，試圖將皮奧特行為歸結於他的憂鬱症。布瓦什查克之後稱，「皮奧特是反對派全面宣傳攻勢的受害者，反對派正同時在國內與海外反對波蘭政府。」

著名波蘭製片人阿格涅絲卡·霍蘭德（Agnieszka Holland）發表強烈抗議，反對自由媒體把皮奧特抗議行為歸結為精神病。她在Oko.press上寫道，「這是一種極端道德懶惰表現，才會用憂鬱症、精神病、結束生命慾望，來解釋如此極端的公眾絕望和自我犧牲。」

霍蘭德在這個問題上有權威話語權。他是亨利克·霍蘭德（Henryk Holland）的女兒，後者是1961年自殺的反共人士。2013年，她製作了一部HBO系列短片，講述捷克學生揚·帕拉赫（Jan Palach）在1969年在瓦茨拉夫廣場自焚事件。

我個人認為，皮奧特在公開信中的訴求應當引起波蘭民眾的關注。即使他的行為的確源於某種個人危機，但也不能被視做非理性行為進而遭完全抹殺。歸根究底，我們不可能比他本人更了解他的企圖。他公開宣稱的動機和意見，應當得到認真對待和探討。

自殺者不應被奉為烈士

皮奧特的行為不應被視為波蘭政治鬥爭中的一場演出，也不應被隨意當做反對法律與正義黨或其他任何人的理由。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曾在自殺行為報導指南中指出，「不應以無法解釋或者簡單粗暴的方式對自殺行為進行報導。」

另外，自殺者不應被奉為烈士或成為公眾追捧的對象，以免其他易受影響者認為自殺行為可受到社會尊重。

在波蘭本月見證的絕望行為發生後，哀悼受害者應當成為首要的目標。其次是應當以某種方式引導許多人感受到的絕望，讓這種絕望成為希望的先導。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Mourning Poland’s Anti-Populist Martyr​》，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