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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伊迪

●法國前總理瓦爾斯顧問

●法國巴黎政治大學國際關係學教授

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和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Jean-Claude Juncker）或許在上個月避免了貿易戰，但歐盟所面臨的挑戰遠遠沒有解決。在當今日益「霍布斯化」的全球環境中，歐盟只有增加彰顯實力的能力，才能生存，而對於這個基於否定強權政治建立起來的實體來說，絕非易事。

通過1957年羅馬條約，歐洲擺脫剩餘的軍國主義衝動，專注於構建一個繁榮和平的單一市場。自此以後，歐洲唯一突出實力的手段只剩下貿易政策。

但該政策從未得到過戰略性思維的指導，這導致歐盟只有有限的全球影響力，儘管它在世界市場上取得巨大的成功。歐盟應該重新樹立自己真正全球領導人的形象，不是透過模仿經典超級大國，而是透過整合、顯示不同類型實力實現。

歐盟在自尊、風險意識和行動力都示弱

歐洲已經擁有可觀的規範的實力——即通過所謂的布魯塞爾效應建立全球標準的能力——其對科技公司的約束就是明證。比如，最近頒佈的一般資料保護條例（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為收集和處理歐盟居民的個人資訊提供了指引。

如今，強大的美國數位公司則競相做出調整。4大美國科技企業Alphabet、蘋果（Apple）、臉書（Facebook）和亞馬遜（Amazon）也因為市場主導地位，面臨歐盟的壓力。

歐盟經常無法認識到它的規範性實力，更不用說充分利用了。這加劇了三個方面的弱點：自尊、風險意識和行動力。

自尊包括歐盟值得捍衛的信念、公開說出這一信念的信心，以及對歐盟真正的彰顯實力的潛力的認識。自尊的缺失嚴重拖累了許多歐盟成員，首當其衝的就是德國，儘管它對自己的未來已經恢復了信心，但仍然死命地捍衛者自己的資源。

川普批評德國累積大量盈餘，沒有對跨大西洋防衛有充分的貢獻。因此，德國應該更有動力用自身能力增強歐洲。但儘管德國對資源分享的態度已經開始發生轉變，實質性變化仍然需要時間。

歐盟不願彰顯實力　對比美國重視利益

歐洲不願意鞏固、彰顯實力，而美國全力以赴用市場實力推動其利益和偏好，兩者對比鮮明。例如，川普宣佈他決定退出2015年全面聯合行動計畫（JCPOA，更著名的稱呼是伊朗核協議），並重新開機對伊朗制裁，這讓許多歐洲公司擔心無法進入美國市場，也決定從伊朗退出。

為了說服歐洲公司留在伊朗，歐盟委員會修訂了1996年阻撓規則，不再禁止歐盟司法轄區內的行動方遵守治外法權制裁，允許公司回復因這類制裁所蒙受的損失，所有基於這些規則的外部裁決，在歐盟一概無效。但修訂毫無作用，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所面臨的局面就是明證。

2012年伊朗瞭解到，無法進入SWIFT基本意味著無法進入國際金融體系。但這正是美國所想要的：如果SWIFT不能在11月初對伊朗結束，就將面臨反制。但是SWIFT屈服這一要求完全扼殺了伊朗留在JCPOA中的機會。這將給歐洲帶來嚴重的政治失敗，因為SWIFT位於歐盟司法轄區內。

歐洲對歐元也表現出適得其反的信心缺失。歐元是世界第二重要的貨幣，但幾乎在所有指標上都落後美元，這增加歐盟面對美國貿易制裁的脆弱性。

歐盟必須解決的第二個弱點是風險意識。例如，中國需要獲得歐洲工業技術來實現其經濟野心，需要歐洲港口來完成其一帶一路計畫。

但歐洲卻放任自己被掠奪的事實，如眼看著中國接管港口和機場設施。歐盟—中國關係必須更加互惠，歐盟——特別是敞開大門歡迎中國投資的南歐和東歐國家，要認識到中國的活動所帶來的安全風險。

俄羅斯對歐盟威脅不如中國

但是，要實現這一點，歐洲需要更加統一的對俄政策，儘管俄羅斯對歐盟的威脅不如中國，但它熱衷於強調——並加劇——其內部分歧。希臘把港口賣給中國人，德國追求增加歐洲對俄能源依賴的Nord Stream 2管道工程，這些做法有什麼可以指責的呢？

所有這些都因為歐洲和美國之間緊張局面的升級而變得更加複雜。歐盟和美國之間的緊張局面已經影響到遏制中國的合作。行動力可以在這裡派上大用。歐洲不能坐等其他人反制川普政府對多邊結構的破壞，而應該自己採取行動，想像一個沒有美國的體系。

這代表著不但要確保國際貿易機制可以在沒有美國的情況下生存，還要發展提高歐盟地緣政治信譽、改變全球實力平衡的軍事實力。在這方面，法國總統馬卡洪（Emmanuel Macron）在北約之外建立歐洲軍事力量的方案至關重要。其成功將取決於聯合的合作方針，甚至可以把英國納入進來。挑戰也是顯而易見的。但回報，對歐盟、對世界，則非常值得我們去嘗試。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How Europe Can Learn to Stop Worrying and Love Power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